“争什么?”抱著她的铁臂紧了紧。这副单薄的身子,不像挨得起拳头啊!
“争著继承我妈的『事业』啊!”她呵呵而笑,“我妈的事业可不简单,她说过,『家人互殴』是从她和我外婆开始的优良传统,所以想继承的人就得打赢她,没有比她强就别妄想成为继承人。但我爸说,谁敢动手打我妈,他就跟谁断绝亲子关系。”
她长叹一声,“你看,这让人很为难吧?不打赢我妈,就不能继承她的事业;要是跟她动手,我爸又会生气。”
他微微一笑,“听起来你父母很恩爱。”
“确实很恩爱,恩爱到现在还没结婚呢!”在他讶异的目光下,她耸耸肩,“我妈不想结婚,我爸求婚几百次了,她都不答应,所以我爸也有一个条件:谁能让我妈点头嫁他,他就支持谁接我妈的事业。”
真是复杂的家庭关系啊!
“令堂到底是做什么工作?”让这一家子鸡飞狗跳,姐弟互殴、父母互开条件,究竟是何等神奇的职业?
“你猜呢?”
“……律师?”她父亲已是医院院长,很难想出比这更值得他们姐弟争夺的职业。
“不对,差远了。”小手神气地摆了摆,“给你个提示:我枪法很准,是我妈亲自教我的,六百却烂得要命,打了几万颗子弹,命中的东西一只手就数得完。”家族之耻,哼!
他被她逗得一笑,沉吟了片刻,“是警察?”
“不——对,差更多了。”她的脸蛋懒洋洋地挨在他心口,听著他的心跳声,“再猜,猜对了有奖品哦。”
“什么奖品?”
“你猜?”
“为什么连这个也要猜?”他失笑。
“好玩嘛。”他表情又变得好可怕,是因为笑了吧?
她无奈轻叹,这回不再费力矫正他的脸,专注凝视著他的眼眸。与他冷硬的外表不同,他的眼神深邃清朗,温和而坚定,添上浅浅笑意,虽不足以化柔凶狠的线条,却令她觉得温暖。
待在他怀里也很舒服,毫无颠簸,比电梯更安稳,他身上传来令人信赖的气息,她模模糊糊地想著,若就这么让他抱著,一直走呀走的,永远也不停下来,似乎也不错呢……
“钥匙呢?”到了她住所门口,杨昊礼按了电铃,却无人应门,才想到她先前在医院打过电话,她的室友有事回家去了,低头看著怀里的她,她却半眯著眼,一脸很享受的模样,教他一怔。
“在我口袋里。”呀,四楼这么快就到了。她意犹未尽,但也只能要他放自己下来,拿钥匙开了门,打开室内的灯。
“你室友什么时候回来?”上次他只帮她叫了锁匠就走,这回是头一次进入屋内,三房一厅的小鲍寓格局,收拾得很乾净,没有太多摆饰。
“学校明天开始有两天的校庆园游会,全校停课,阿琇没有参加任何项目,这两天就算休假了,应该都不会回来吧!”
阿琇是大忙人,平常要上学,一有余暇则要处理她所属“红雁堂”的事务,这两天难得的假期,八成也不得闲;而她念的外文系今年选择不参加园游会摆摊。
“你也要回家吗?”看著她一跛一跛地慢慢走著,他不由得皱眉,过去扶她。麻醉药效退去后,她恐怕会痛得无法走路。
“我不回家。反正冰箱里还有食物,饿不死的。我可以照顾自己。”回去不就让弟弟知道她的糗事?她才不回去。
康皙将遥控器给他,“你在这看电视,我进去换掉这件可怜的裤子。”为了方便缝合伤口,医生坚持将她的七分裤裤管剪去,现在裤管一长一短,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医生真是的,这是阿琇送我的耶,被割一个洞我已经很心疼了,竟然把裤管剪掉,这件裤子等於是毁了嘛。”她嘟哝著,走没几步就教自己的脚绊到,杨昊礼一直在留意她,立刻伸手搀扶。
他无奈地道:“你确定你能照顾自己?”又将她抱起,“你房间在哪里?”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啦!”他打算抱她进房?她紧张起来。
“你这样走不了几步,就会跌倒。”杨昊礼箍紧手臂,不让她挣扎,在两扇房门前略一停顿,毫不迟疑就打开贴满各种甜点形状贴纸的那一扇,在墙上模到电灯开关。
“不要开灯!”她刚死命拉住他手臂,伹已来不及,灯光亮起,照出一室杨昊礼前所未见的景象——
懊放在书柜上的书堆得到处都是,该放在衣橱里的衣服也扔得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模型枪却各自占书柜、衣橱为王,满地数不清的杂物、布偶,若非还保留了一条小通道,他根本看不见底下的木质地板。
“这里是……仓库?”他将她放到地上。他很不想说出这句失礼的话,但眼前的惊人景象让他只想得到“满出来”这个形容词。
难怪客厅空荡荡的,东西全塞进这里来了吧?而那一排排的模型枪,怎么也不像是女孩子房里会出现的东西。
“是我房间。”呜,还是被看到了。她这随时保持在龙卷风过境状态的闺房,还是第一次被家人和阿琇之外的人看到。
见他抿紧了唇,显然正在极力忍笑,她真想在地板上挖个洞钻进去,“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整理,才会弄成这样。”她尴尬地解释。
可恶,被别人看见这混乱还好,她最不想让他看见啊!她捡起一件宽松的短裤,瞥见电脑萤幕上贴了张便条纸,写著:有好东西给你,开电脑吧!琇
好东西?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弥补她受伤的形象?她随手按下电脑的电源键,慢吞吞地走往房间一角、摆在床畔的屏风。
杨昊礼迟疑了下,没有走出房,预防她被这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绊倒,他来不及救。他这才发现杂物之间空出的小通道,正好从房门口笔直通向她的床,而她的床同样堆满了衣服、布偶,中央空出一个“人”字形,乍看真有点像凶案现场。
想像她每晚睡在那张床上,他再也忍不住地笑出来声来。她空间利用得可真彻底啊!
屏风后的康皙听见他的闷笑声,问道:“什么事?”他在偷笑她?
“没事。”他忍住笑,看著那张便条纸上署名的“琇”,“你和你室友,感情似乎很好?”
她坚持不肯连络家人,却打电话给那位阿琇;打针、缝合伤口都没哭,却在医生坚持要剪开裤管时,差点落泪,只因那是阿琇送她的生日礼物;他们首次相遇,也是为了那位阿琇,她哭成泪人儿。
“阿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大我三岁,就像我的姐姐一样,我爸妈太忙时,她都会陪我和六百。”
“那你和你弟弟在争夺继承人,她帮谁?”
“当然是帮我喽!因为我比六百可爱一——万——倍!”她得意地拖长了尾音。在她声甜人也甜的天生优势下,谁能不把她当宝贝疼?
可真大言不惭哪!杨昊礼闻言微笑。
一旁的电脑开机了,液晶萤幕上出现一张图片:背景是大群树木,似乎是在山林之中,两个女孩并肩而坐,满头满脸的女乃油,身边放著一个稀烂的巧克力女乃油蛋糕。
杨昊礼看著照片,笑容灿烂的是她,另一个女孩虽面带浅笑,却掩不住眼底一股桀聱难驯的气质,脸庞相当熟悉——她,不是朱洁琇吗?
念小五时,因为被同一个老师教音乐课,他认识了这位隔壁班同学朱洁琇,后来升上国中、高中,以致於现在上了大学,很巧的都念同一所学校,但始终没同班,与她不算有什么交情,偶尔在校内碰见,最多互相点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