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等待对方的答复,孟旸谷会不会太冷静、太没诚意了?
半个月来,对于她思考的结果,他根本就不闻不问--班照上、日子照过,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对自己丢给她的问题有什么急于得知的热切,平静得像个入定高僧,好像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他没有限制她要在多少时间内厘清自己对他的感情,他给她的时间无限充足,充足到--让她这个被等的人觉得焦虑。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要问她?
“问什么?”
孟旸谷不解的疑惑令叶秋为之气结。
般什么鬼?她认真苦思、仔细分析自己的心情,到头来呢?这位老兄搞失忆,忘了有这回事?!
一口气换不过,叶秋怒目相向。“好!好你个孟旸谷!谢谢你的晚餐,从现在开始我决定跟你分道扬镳,千山我独行,你也不必送,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告辞!”
绝然离去的身影忽地被从后头伸掌抓住,作用力作祟外加故意,叶秋旋了大半圈,正面撞上等在后面的肉墙,狠狠的。
“咳!咳咳……”孟旸谷胸口承受这份加速度的撞击,连连咳嗽。“妳真狠。”
“比起你来,我这不过是小case。”敢唬弄她就要付出代价,哼!“说,为什么不问我?”
“已经知道答案的事何必再问?”
已经知道?“你知道什么?”
“秋,”孟旸谷双手交叉在她腰背同时重重压向自己,俯首在她唇角落下蜻蜒点水的浅吻,自信满满道:“妳比妳想象中的还要喜欢我,不,甚至可以说妳比妳想象中的还要爱我。”
啥?!叶秋张口结舌,一脸错愕地呆望着咫尺距离的男人脸孔,声音梗在喉间怎么就是出不来。
“我说过如果妳再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我会吻妳。”
“我不唔……”
抬头的危机意识敌不过男人冲动的神速,转眼间--
叶秋兵败如山倒,只有让人脸红心儿跳的麻辣热吻如汹涌波涛,迅速将她卷入激情狂潮,说什么也不放她游上岸喘息。
第九章
妳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在心里的那个人--这是好友送她的话。
这她可以认同,因为千思万想之后,她发现自己的确是如好友所说,已不像以前那样,真的那么深恋柏烈旭。
对柏烈旭的感情,早在这几年的淡化中成功转为单纯的友谊。
妳比妳想象中的还要喜欢我……
慢、慢着!他打哪来的自信,竟然对她说这种话?
甚至可以说妳比妳想象中的还要爱我……
真是够了!他什么时候变成她肚子里的蛔虫?连她都不知道、不确定的事,他也能说得煞有其事,好像已经发生了似的!
她说喜欢他了吗?她说爱他了吗?
没有啊!
那他凭什么自开一言堂,说得这么武断?
恶哉爱情!把人的脑袋搅得像浆糊一般稀巴烂,怎么理都理不出个头绪来。
昨晚的惊魂让她一夜不成眠;起了个大早,叶秋索性晃到社区小鲍园,挑了块干净的草皮大刺剌躺下。
还没有想通之前,她不想见到他。
偏偏天不从人愿的机率高过顺应人,黑压压的阴影降临,挡住澄蓝天光。
“一大早妳躺在这里做什么?”来人正是她极力想回避的,语调因之前的跑步参杂稍微短促的喘息。
哇靠!“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你有晨跑的习惯?”
“因为妳从来没问过我。”
无言以对,叶秋闭上眼,眼不见为净总行了吧?
结束缓冲动作,孟旸谷落坐叶秋身旁,注意到她眼皮微浮。“昨晚没睡好?』
“拜你所赐。”可恶!她彻夜未眠,他倒好,精神饱满到还有力气跑步。
“我只不过是说中妳的想法,何必这么兴奋?”
闭合的眼猛地一掀,无法置信地看向身边的男人。“我现在才知道律师最需要的不是法律知识,而是一张万箭不穿的厚脸皮,多谢赐教!”
孟旸谷侧躺下来,左手撑额俯视她。“秋,我不相信妳能容忍一个丝毫不喜欢、不爱的男人像这样亲近妳--”他说,空闲的右手恋恋不舍地摩挲她粉女敕的脸颊。“或者像这样吻妳……”逐渐压近的唇带着同样的眷恋,舌忝吻她的眼、她的颊,最后落至她的唇。
嘴里不曾说出口的话,在两人相濡以沫的亲吻中也能够传达,以无声的亲昵方式让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吻作罢,孟旸谷退开点距离以便能收进她所有的表情。“我说错了吗?”
“不,你没错,但不足以解决我的疑惑--你如何肯定我爱上你?你忘了吗?我还有暗恋的人。”
“相信我,我从来不曾把他或『他们』放在心上。”
“因为你有自信我绝对会爱上你?”
他摇头。“因为我知道那只是妳拒绝男人追求的盾牌。”孟旸谷再度压低身,吻上她因惊愕微张的檀口。“想要我吻妳就说一声,不要用这种表情暗示我。”
她想要他--慢!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你、你怎么知道?”连她都要好友提醒才注意到的事,他是怎么发现的?
“我相信妳曾经深深暗恋过某人,甚至是好几个人,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暗恋在无法实现的情况下,它只会被逐渐淡忘,感情是最禁得起时间考验、也最禁不起时间考验的东西。”
“好矛盾。”她感叹。
“是的,就是这么矛盾。至于能不能通过时间的考验,要看这个人对于这份感情有多大的坚持。秋,我只能说从妳身上,我看不见经年累月深情暗恋一个人的表现,妳过得太自由、太快乐,一点也没有为情所苦的迹象,这点恐怕连妳自己都没有发现,甚至于妳自以为的失恋和感伤也不过是日积月累下来的习惯--习惯暗恋、习惯失恋、习惯偶尔为它伤感--并非妳还眷恋着对方,只是单纯的习惯,就像我们习惯起床第一件事是刷牙洗脸一样,妳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将自己丢进事实上早无疾而终的暗恋里悲秋伤春。”
比起好友提点她的话,孟旸谷的说法更犀利透彻,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放上手术台解剖开来一样。叶秋呆若木鸡地瞪着他好半晌。
“也许我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很会掩饰。”她企图力挽狂澜。
“我还没见过比妳更表里如一的人。”“狂澜”还是将她卷进无底的漩涡。“承认这一点,妳只是习惯,只是拿暗恋这事当借口拒绝每一个企图追求妳的男人,以维持妳的自由之身,还有--保护自己免受感情的伤害。”
“你如果不作律师,可以考虑去当心理分析师。”她冷冷地说,心下恼火他对自己准确无误的剖析。
“我多了妳六年的阅历是不争的事实。”孟旸谷抬手,指月复轻轻捻起落在叶秋额上的蒲公英种子。“妳已经开始关心起我的生涯规划了。不错,有进步。”
“你真是--噗哧!”
“秋?”
“不行了……”算了,她认输了,叶秋翻身,倚进右侧门户洞开的胸怀。
孟旸谷亦不吝惜出借手臂给她当枕头,一手占有地勾在她腰侧。“妳不再嘴硬否认了?”
缩在他怀里的叶秋动了动,为自己调整出最舒服的姿势。
“告诉我,”实在是忍不住想问他,“让你追求的女人是不是都像我这么惨?被你的阴险狡诈气得多长出好几条鱼尾纹不说,还得忍容你自信过度,专断霸道的行事作风?”
“把我批评到这种地步,几乎让我怀疑自己是四大恶人之一的女人,妳是第一个。”她实在很懂得怎么让一个男人受挫;但矛盾的是,这更显出她的与众不同,让他一旦心动,就无法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