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来得突然且猛烈,在一瞬间,梁雨萍体认到,多年来被她当作弟弟看待的男孩,早不知从何时起,逐渐蜕变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而她,在今天下午终于明白好友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离开了学校,学姐学弟的身分只是虚设,不具任何意义。
柏烈旭,这个不同系的学弟,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月兑离了青涩男孩的时期,正式迈入男人的成熟阶段,与她站在相同的位阶。
只有她,浑然不觉,直到今天下午,他朝她走来的步伐自信从容,举止多了她陌生的稳重内敛,他向她伸来的手--
令她怦然心动!
“天……”梁雨萍将自己埋进枕头里,申吟出声。
她竟然会以为他伸手是为了要搂住她,俯首欺近是为便于吻她!
对一个小她四岁的男人动起歪脑筋?梁雨萍觉得自己不是疯了就是……思春。
丢脸至极!
“可恶的叶秋……”怪来怪去,还是要怪她那个超级损友。
若不是她,她不会发现柏烈旭已是个成熟的男人这个事实;若不是她,她不会想起往事,不必正视昔日经营四年多最后却付诸流水的感情,在无形中对她所造成的影响。
若不是她,她也不会发现柏烈旭原来--很迷人。
今天下午,她甚至一时看傻了眼,怔忡出神!
铃铃……
十一点整,电话铃声响起。
依例,来电的人自是柏烈旭无疑。
但,要接吗?这是她第二次迟疑,但原因已不同于上一回了。
疑问,也在犹豫不决当中油然而生--
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天天准时打电话与她说话?
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在周末假日找她出游,带她上山下海无所不玩?
是因为他们曾有过同病相怜的失恋际遇?还是其它原因?
如果是后者,那又是什么?
愈细想,梁雨萍的思路愈是混乱,然而电话铃声依旧响个不停,存心让她头晕眼花无法理性思考。
她伸手--
越过话筒,扯下电话线,瞬剎,房间归于沉静。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好方便厘清思绪。
她该想的事情很多、很多。
倘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基于朋友交情,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心态--
那她的确有许多事情要好好想想了。
将近十分钟的电话铃响,不见对方接应,柏烈旭终于死心,改拨另一个号码。
第四响时,先是一阵破口大骂,可见他电话打得不是时候。
但柏烈旭无暇理会,待对方用尽所学的“三字经”,他说明了来电用意。
“是妳多嘴跟雨萍说了什么是吗?”
“就是我。”电话这一头,叶秋哼哼直笑。“别说我没帮忙哦,雨萍很迟钝的,从你暗恋她三年,暗恋到旁边的人都发现了,就她这个当事人还浑沌不觉,就可看出她超乎常人的迟钝,不明说她根本就不会想到你对她动了感情。”
“托妳的福,她开始拒接我的电话。”话里没有谢意,只有抱怨对方多事的搅局。
叶秋当然听得出来,连呼负负:“嗤,狗咬吕洞宾,我是在帮你哩,这是好现象,表示她把你当男人看了好吗?小老弟。再说,不早点让她发现,万一哪天被孟旸谷得逞怎么办?”
“孟旸谷?”这个名前缀次听见,柏烈旭重复的声音不免添上讶异。
“就是他。”叶秋边说边点头,之后想起他又看不见,才停了下来。“如果真要说的话,他可以算得上是你的头号情敌!听雨萍说,他最近追她追得可勤了,不时送花给她,并且邀请她吃饭--一个男人没事净对女人献殷懃,非『奸』即盗。”愈说,叶秋愈是夹带明显不悦,碎碎念道:“那只婬虫。”
听她的口气--“妳认识他?”
“勉强算。”回答得颇为不甘颐。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要听我的说法还是别人的说法?”叶秋反问。
“这两者有何不同?”他不懂。
“在别人眼里,他是个长相出众、家世清白、正义感十足、将来前途无量的新锐律师;照我的说法,他是颗恶贯满盈、城府极深、阴险狡诈、注定被打下第十八层地狱--不,如果地狱有地下室,他绝对是第一任室长的臭鸡蛋!”
好狠的评价。柏烈旭瞪着话筒,好半晌才移到耳边。“我想,妳跟这位孟先生有不错的交情吧?”
“谁跟他有不错的交情。”恨死了,那猪头!“听着,你绝对不能让他染指雨萍!那家伙上半身先天不良,下半身后天失调,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是好的!”
这口气听起来有点……酸味。“叶秋,妳该不会是对妳口中那颗臭鸡蛋有--”
“仇!”叶秋抢白接道。
忽然,隔着话筒,柏烈旭听见电铃声响,接着是“喀”一声,叶秋放下话筒的声音。
未多时,出现一男一女交谈的模糊声音,女方是他知道的叶秋:男方--则属陌生。
约莫三十秒过后,叶秋回到线上。“柏烈旭,记着,千万干万别让雨萍着了他的道。”
“妳说着谁的道?”
在他开口之前,叶秋那边传来的低沉声音如是道。
“闭嘴!我在跟朋友讲电话!”
显然,叶秋这句话不是对柏烈旭说的。
“朋友?男的女的?”
那头,陌生的男音透过话筒飘来,充满介怀口吻。
“要你管!”
这是柏烈旭最后听见的话,重重的挂电话声差点没震破他耳膜。
他有预感,突然闯入叶秋地盘,妨碍他与她交谈的男人,正好姓孟。
情敌?他并不这么认为。
正道律师事务所
这是柏烈旭第一次来到梁雨萍工作的地方。
原因无它,接连一个礼拜她拒接电话,这他也许可以忍受,但挂他电话--这未免躲得太过份了。
一个钟头前,他故意打她办公室电话,没想到她一听见他的声音竟然重重挂上,“喀”地一响险些震破他耳膜。
也罢,电信设备靠不住,他只好采用最直接的方法:请假来找!
“请问梁律师在吗?”
趁隙打混,沉溺在言情小说世界中的林婉如抬起头,看见来人,登时双眼冒金光,“男主角”三个字立刻浮上脑海。
斯文俊逸、双目温和、西装笔挺--言情小说里的第一男主角舍他其谁?
继孟旸谷孟律师之后,这是第二位找上梁姐的帅哥,而且看起来比孟律师还年轻!
噢,老天不长眼,天公不作美!这么好的桃花为什么不送她一朵?她不贪心,只要一朵就好说,呜呜……她羡慕死梁姐了!
“先生哪位?尊姓大名?有无预约?身高体重?兴趣嗜好?是否单身?”
面对烽炮似的轰炸,柏烈旭只记得一个字:“嗄?”
“『嗄』?这个姓很奇怪,不过没关系,人帅姓什么都一样。”林婉如跳起来,自我介绍道:“你好,『嗄』先生,我叫林婉如,梁律师的助理,现年二十一,你没有预约对吧?没关系,梁律师今天的工作表只排到一点;事实上,现在是梁律师的私人休息时间,她正在与她的追求者孟--咦,人呢?”烽鸣在发现只剩自己一个唱独脚戏的时候停下,左右看看,除她一个再没旁人。
难不成大白天,她见鬼了?
奇也怪哉。
二十分钟前--
梁雨萍迎进一位同业,俏脸上明白写着“为难”二字,显示她并非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