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萍循声回头,迎面接下扑鼻的香水百合。
“恭喜妳毕业。”
“谢谢。”双手抱花,笑逐颜开的俏脸显得神采奕奕。
“喂,老兄,我呢?”两手抱了不少学弟妹送上的花束,叶秋还是很贪心。“你很大小眼哦!”
“我以为秋学姐不会稀罕我送的花,所以就把钱省下来了。”
“我咧--啕,你很有胆嘛,厚她薄我,想死啊你!”
“冤枉啊,我是--”
“叶--秋--学--姐--啊--”
一阵磅礡的叫喊由远至近向他们三人杀来,连停下来让人看清楚长相的时间都不给,又气势磅礡地架着叶秋离开。
“等一下!哇咧--”这票蝗虫学弟妹要死了啊!她还没斗完哩!“姓柏的--谁推我!等我回来再跟你算--不要拉了,我在走了!我一定会找你算帐啊啊……”
声渐消,人渐渺,两人目送被强架离开的叶秋,被那光景逗笑。
校园一隅,梁雨萍顶着大太阳,俯看临近的外双溪,在欢笑声朗朗的环境下,情绪反倒变得有点复杂,不知该为毕业而开心,还是为即将到来的另一阶段的人生忧虑。
她不像按部就班受教育没有中断的大学生,五专毕业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她,对于进入社会无法抱持乐观得近乎天真的想法。
初夏的暑热带着困闷,所幸,脚下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还有类似望梅止渴的功效,带走些许躁意,微风顺着水流方向吹来,撩起她耳边短发,绿叶的香混着泥味,还有一点点来于溪水的沼气,她深深地吸了口。
脚步声起,提醒她有人接近。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毕业了。”
来人为她挡去斜照的日阳,送上冰凉的饮料。“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准备今年的国家考试,那是我目前最大的难关。”想到即将面对的律师考试、司法官考试,梁雨萍只觉未来一片浑沌。“榜上有名就能衣锦还乡,名落孙山就只能乌江自刎,无颜见江东父老。”
“没那么夸张。”安慰的语句有着禁不住的笑意。“妳一定可以顺利过关。”肯定的鼓励总来得直接。
他对她可真有信心。“谢谢你。”
听出话里别具深意,柏烈旭收回赏景的目光。
“谢谢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
“我什么都没做。”赶紧撇清。“我从不认为自己曾经为妳做了什么,是妳帮自己走过来的。”
“就当是这样吧。”她也极有默契地不再说。
“为了庆祝妳毕业,我请妳吃饭。”
眉头打结。“麦当劳?”
“不,这回换吉野家,”得意地从口袋翻出两张纸。“朋友给的折价券,不用白不用。”
“还真有诚意啊。”口气微讽,但更多的是眼眸吐露的深深笑意。
“别这样,我只不过是个穷学生,目前只能这样。”
目前?梁雨萍终于注意到最近聊天时,经常会从他口中跑出来的语词。“你常说『目前只能这样』这句话,是打算做什么了吗?”
经她一问,柏烈旭才发现自己的语病,苦笑:“没有什么,如果不满意,那最多--吃完饭再到『独身主义』喝杯咖啡、吃个下午茶,好吗?”
“今天是我毕业,应该我请你。”
“我坚持请妳。”
认识一段时间,了解他说到做到的脾性,梁雨萍不反对地点头:“先谢啦。”
“那就这么说定--”
“啕!学弟,总算找到你了。原来你跟女朋友躲在这里谈情说爱,不嫌热啊!”大尺码的学士服罩下更多阴影,粗臂勾住直属学弟的脖子。“妳好,我是这小子的直属学长兼社团前辈兼死党哥儿们。妳一定是阿旭传说中的女朋友对吧?久仰久仰。”
女朋友?久仰?“你误会了,我跟烈旭只是朋友。”
“那--”粗犷的阳刚男定睛看了看她,露出欣赏的表情。“不介意的话,把我列入考虑怎样?”
“考虑?”
“别看我长相凶悍,像改过自新的黑社会份子,其实我很纯情,比标榜百分之百浓纯香的鲜女乃还要纯,对女生体贴细心、无微不至……”突然冒出来的学长淘气地自荐道:“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当完兵,妳无须效法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也已经找到一份工作,虽然现在还只是小小的业务员,月薪两万四,但凭我的能力,五年内成为公司的高阶主管也绝非难事--怎么样?不错的绩优股吧?”
“不错的建议,只可惜我目前没有投资股票市场的打算。”
“真的不考虑?”不会吧?他条件这么好说!
“诚蒙你看得起。”说唱俱佳的热情让梁雨萍觉得有趣。
“学长,你是来找我还是来骚扰女孩子的?”他都忘记今天要家聚。
“好问题。我说亲爱的学弟,学长姐们毕业,说好家聚一起去happy,你偷偷跷头跑来跟美女偷来暗去算什么义气?看不起孤家寡人的学长我吗?”
“不敢不敢!”柏烈旭苦笑挣月兑熊学长的怀抱,毕竟今天气温高达三十二度C,他不想直的走进来,却因为中暑横着出去。“不过今天家聚能不能别算我一份,我跟朋友约好一起去吃饭。”
“那简单,一起去就行了。”
“不用了,”梁雨萍急忙推辞,不习惯跟不熟的人同桌吃饭。“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但是妳--”
“我没关系,想请我吃饭随时都可以。”
真的可以吗?柏烈旭细细端详她的脸。
是他看错吗?总觉得她表情透露出一点失望。
而那小小的失望,让他非常在意。
“学长,我还是决定缺席。”
学长瞄瞄欣赏的美女。“喔,你这臭小子,还不承认人家是你女朋友!如果不是,你怎么舍得放弃我们的家聚?”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学长成全你!”阳刚男不管他人脸色尴尬,自说自话的同时,急惊风地在拥挤的学生群间穿梭退场,踉踉跄跄。“爱情当道嘛,家聚随时都可以办--哎哟!不好意思撞到你!”停了下,大嗓门又起:“女朋友追来不易,要好好珍惜--抱歉!”接二连三,学长话头一起还是难停,就算中间得夹杂不少踩撞陌生人的歉意。“相信我,其它人不会抗议的;就算有,我也会罩你--就这样,如果今天有敲定下次家聚的时间我再通知你,拜拜……”千山学长单独行,学弟不必相送。
“她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柏烈旭极力解释,无奈宝贝学长来去匆匆,犹如一阵风,连机会也不给。
她真的不是,至少目前不是。
“抱歉,”苦笑哪。“我那位学长有点无厘头。”
梁雨萍早笑得直不起腰杆,弓背如虾。
“你的学长……很有趣。”
“他很宝,也很够义气。”听进她的笑,也任笑意染上眸,柏烈旭再度开口:“走吧,我的机车停在外面。”
两人并肩而行,沿着“冤家路”走出校门。
“雨萍!”
一声呼唤,拦住两人的脚步。
梁雨萍看见叫住她的人,忍不住惊讶。“冯定邦?”
她的男--不,是前男友。
一大束鲜红玫瑰在冯定邦走近她时,从他手上划过半圆躺进她怀里,无巧不巧压住相较之下显得单薄的香水百合。
“我承诺过,会来参加妳的毕业典礼。”
承诺……梁雨萍倏然想起考上大学那年,她对他提出的邀请。
当时,她很开心得到他的允诺,而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