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展谨行一反嘻笑,压声低喝。
吧嘛凶她啊。“又不是我说,这庄里上下都这么说嘛……”她咕哝。
“大哥不可能娶她。”
成琼玖指向凉亭。“他们看起来很好,男的俊、女的俏,配得刚刚好。”怪了,她的胸口怎么莫名其妙闷起来?
“大哥爱的不是她。”展谨行说得斩钉截铁。
“你又知道了。”睐也不睐他一眼,成琼玖专注于亭中男女。
“我就是知道!”狠瞪不仅看人脸色的成琼玖一眼,展谨行转头就走。
“喂喂……”藏身花丛偷窥的成琼玖不敢大声,转了脚跟留人不住,只能耸肩随他去便是。
敝怪,怎么老天爷说暗就暗?光天化日的明亮在这么一旋身的瞬间化为阴暗,成琼玖感到疑惑。
慢吞吞抬头,想看看天色,却看见一张脸正俯看着她,由于背光,很是阴暗。
啊,被发现了。
※※※
“你在这做什么?”
想了好久,总算找到个搪塞的理由:“……看花。”
“花在这。”展厉言指着自己面前、她背后--介在两人之间的牡丹花丛。“我不知道练武之人背后长了双眼睛。”
呃--“嘿嘿……”傻笑作结。没了,她成琼玖就只能榨出这么一点小聪明,再多也没有。
“起来。”她还想在这蹲多久?
他一介商贾所不知道的江湖女子净像她一般古怪吗?每回见到她,心中难免有这疑惑。
明明是个姑娘家,却不像个时下女子行礼如仪、含蓄带羞,反而像个男人似的
一身男装打扮,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尤且又嗜酒如命,成天见她不是醺就是醉,
迷迷糊糊的没一刻清醒。
偏偏,这样的她有时比常人更清醒,还能救他一命!
是想谋害他的幕后主使者手下不力,还是她其实深藏不露?他想,即使见识过
她的本事,也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后者的答案。
已经站起来的成琼玖视线越过他肩头往亭里看。“咦?杜姑娘呢?”
“走了。”
“这么快?”小两口不是聊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成琼玖绕过他往亭子走。
“有贵客来访,怎么不端出酒庄最好的仙翁饮招待人家?”真没规矩,不懂待客之道。
展厉言此时方知她无故走进石亭的目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嗜酒如命。”
“呿。”还以为能找得到酒喝哩。成琼玖百无聊赖地拨玩微凉的陶杯,七里香的茶香根本引不起她成大姑娘任何兴致,石桌上的糕点精饼也勾不出她半点垂涎,无趣至极。
微风轻送凉爽,跟着回到亭子的展厉言正巧迎上这道风,也嗅进随风而来,散自成琼玖身上的桃花香,比起今晨已经转淡了些。
就是这道香味让他发现她躲在牡丹丛后头,不必费力寻找。
这倒算是一桩好事,以后找她不着只消闻酒味便能寻获。
“诶,口好渴。”
“桌上有茶。”
“茶不对我的味。”嘿嘿嘿,今早他送了壶酒给她,现下是不是能再讨一壶?
“休想。”垂涎的脸用不着说就能猜出她在想什么,展厉言摇头拒绝。“一天一壶,就这么多。”
“真小器。”她嘀咕。
“减为半壶如河?”
存心要她死啊!成琼玖跳起来紧抓他衣袖,像被人用刀划了一口子似的疼。
“是我贪心、是我不好!再也没有人比得上你展大爷慷慨了!”真小人!明明知道一壶酒喂不饱她的酒虫,还想减半,呜……“这天上人间就您展大老爷最宅心仁厚、最慷慨大方了!一天一壶是多么天大的恩赐啊!小女子感动得声泪俱下、体无完肤,用不着减,一天一壶就好,多谢您了!展大老爷。”给她记住,等这差事办完回去时定要搬他个酒窖全空!
声泪俱下?体无完肤?展厉言哭笑不得。也只有她才会这么个“感动”法。
他该拿她怎么办?这古怪的女子真的让他无所适从,偏又情不自禁为之动心。“你真是麻烦。”
“不不不,我一点也不麻烦!”还以为他决意扣她的酒,成琼玖赶紧说道:“瞧,只消一天一壶酒就能讲到我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随身护卫,这生意多划算啊!
你聚酒庄这么大,要多少酒没有,不过一天就少这么一壶而已,不会因为这样就倒是不?所以喽,很划算的,不会让你赔本,也不会麻烦的。”
“我不是指这个麻烦。”
“那还有什么麻烦?”还是--“又有人上门找碴了吗?”真不怕死!不知道她成琼玖人在这还敢上门!卷起袖口,她气愤填膺。“哪个大胆不知死活的家伙上门找麻烦来了?告诉我,我一定给他好看!”
“怎么想到那去……”酒虫堆满的脑子怎么个运作法真的让他不知道如何措手,老是天外飞来一笔胡言乱语。
这傻姑娘让他好气又好笑。
也不是这个?“还是你有麻烦事?”
的确麻烦。“这事跟一个姑娘有关。”
泵娘?“你是说杜小姐?”
“你知道秋雨?”
秋雨--叫得真热络。“你要娶她为妻,这庄里上下都在传这事儿,恭喜你了,新郎倌。”这声新郎倌,添了酸味而不由自知。
“我没有要娶她。”
“你这不是要人吗?不娶她又对她百般款待,这庄里大家都知道杜小姐不久便是你的妻,现下你说不娶就不娶,诶诶,你这不是给人难堪么?”
“我从未说过要娶她,她该嫁的是别人。”
“哪个别人?”
“谨行。”对她无须隐瞒,这府里上下除了谨行外,就只有她无须他疑心。“秋雨和谨行两情相悦,本就是一对。”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你在中间插手个什么劲儿?”无端惹来误会。但是,这也忒怪了。“我听人说这杜小姐知书达礼、美丽可人,难道你就这么甘心让给你弟弟啊?不觉得太可惜?”
不理她喳呼,心知肚明得很,要是理会她的插嘴,等把事情解释清楚已经是明天一早的事。
“徐州刺史杜大人误会秋雨问及我聚酒庄的事是因为对我有意,所以一意孤行想撮合我和秋雨。月前我向杜大人解释过有意代谨行向杜大人提亲,但因为聚酒庄向来由我打点,谨行并不管事给社大人的印象不好,至今仍然不许婚事,也不准秋雨和谨行见面,才让秋雨必须假借看我的名义到聚酒庄。其实她要见的是谨行,不是我。只是谨行误会了,听信传言以为我和秋雨已定终身,一直避不见面。”如果秋雨顺利找到他,现在两人应该误会冰释了才对。
“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展厉言还是不理她胡言乱语。“这回她来,是因为想知道我前日到杜府和杜大人谈了什么。”
“你们谈了什么?”
“我说我打算将聚酒庄一半的产业交给谨行。”
“咦?”
“这样一来,杜大人再也不能看轻谨行,而我也能得空闲,一举两得。”
“你舍得?要一般人才舍不得把家产分给别人哩。”
“他不是别人,是我亲弟。”
“说得也是。”原来他对那个杜小姐没有意啊,嘿嘿……“那、那你弟弟的婚事有着落了,你呢?”
“我?”
“是啊,你这个当大哥的未娶,他做弟弟的哪敢先娶。”
“有哪个姑娘敢嫁我?”他笑。“我的命朝不保夕,随时有可能遭人谋害,不能误了别人。”
“有我啊!”她拍拍胸脯,直率的回答让展厉言愕然。
也免不了心头喜。
“我娶你?”难道她也对他--
“怎么可能!”成琼玖飞快的回应截断他暗涌的欣喜,傻呼呼道:“有我在谁都害不了你,这么一来你的命就不会朝不保夕,那就可以娶妻啦!你娶妻、展谨行跟着娶妻,哈!双喜临门,恭喜恭喜!”先是一个击掌,又是抱拳道贺,彷佛此时此刻已经红灯高挂办起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