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不该死的,是小月诅咒我。”
“如果小月曾经诅咒过你,那也是无心之过,她绝不是有意的。”
冷笑声传来,足以让人起鸡皮疙瘩。“就算是无心之过,但她怀恨在心的咒语,力量是如此强大。”
他不懂,这个诅咒究竟是什么?“……”
“你还算聪明,居然给小月受过妈祖香火的平安符,还有受你薰陶多年的佛珠,那也是一大阻碍。”
“你尘缘已了,人间的事你得放下。”他苦口劝着。“白少安,你得好好地去。”
“我不甘愿!我有很多遗憾。没想到你对小月的爱这么深,除非你放手,否则我带不走小月。”白少安怒吼着。
他听出了白少安的怨叹,只能更用力地宣誓:“我绝不会放手,我不会让小月让你带走的。”
“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辈子吗?”那是充满挑衅的问话。
“我……”他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原本也只想要护她一时而已。
“我对不起小月,我只希望小月能过得好;当你不爱小月的时候,就是我来把她带走的时候。”
白少安的话严重威胁着他,他想都没想就说:“我会爱小月一辈子,你没有机会把她带走的。”
“你能保证你会爱小月一辈子?”
“当然!”
他听见白少安的笑声,那是种全然的安心。“记住你的话,你会爱小月一辈子。”
“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会尽力帮你达成,只希望你能了无牵挂。”
“我欠小月一个幸福的未来,希望你能帮我达成……”那缥缈的声音渐行渐远。“那我就了无遗憾了。道士,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雾散了,芦苇丛中哪还有白少安的身影?
万毅元从梦中惊醒,全身汗水淋漓。
是梦?还是身历其境?
他屈指一算,今天是白少安去世七七四十九天。
不管梦境是真、是假,他没忘记自己对白少安铿锵有力的誓言。
只是,梦醒了,他却感到心慌无措。
他跳下床,来到窗边,看着窗外那一抹弦月。
他对小月的爱有这么深吗?
这几年来,他很少想起她,他按照自己人生的目标,求学、工作、进修道士礼仪,他不惹情爱,拒绝所有爱情来临的机会。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她,甚至对她的感觉也淡去远去,直到这次她几乎要因为心痛而死去,这才再度唤醒他对她的爱。
原来他小心翼翼地隐藏,隐藏到连自己都以为那份感情消失了、不见了。
连他自己都无法猜透,他的爱真有强大到可以阻止白少安?抑或这只是白少安的恐吓之词?
爱情究竟有什么道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再度爱上杜小月的?
白少安为了要带走杜小月,所以才会三番两次为难他。
这是在试验他?还是在试验杜小月的感情?
他清楚记得自己对白少安信誓旦旦的诺言。
他该怎么做,对杜小月才是最好的?
这一夜,他注定无眠了。
第5章(1)
“你……”门一开,杜小月惊讶于站在房门外的男人。
他穿着天空蓝衬衫配上牛仔裤,衬衫没有塞进裤腰里,一派轻松简单;温煦的眼神、和善的笑意,让她的胸口一悸。
“你是看到鬼吗?有必要吓成这样?”万毅元不顾她的瞠目结舌,自在地将手中的登机箱拉进她屋内。
“我哪有吓到,我是惊喜。你怎么会来?你真是我的贵人呀。”水眸一亮,唇瓣绽出一朵笑花,那像是得到救赎般,她有着莫名的安心。
这是她回到台北的第一天。
白天还好,她忙着打扫房内积满的灰尘,可是当黑夜降临时,她的心慌了,无措地在屋内走过来又走过去,正慌到想要逃出去时,他居然就来了。
“我来台北工作,暂时没地方住。”万毅元环顾这个约莫六、七坪的小套房,他倒没想到她这个地方这么小,住蚌一天两天他还可以保持理智,但这绝非长久之计。
“可是,我这里就只有一张床。”她把大门关上,来到他面前。
“台北居大不易,租金这么贵,你忍心看我流落街头?”他偏白的肤色微微羞红,因为他看见她床上那几件色彩缤纷的贴身内衣裤,他不自在地转头,只能盯着她那灿笑的小脸看。
杜小月完全没有察觉到万毅元的异样。“台北的房租的确很贵,我当然很欢迎你住下,只是我怕委屈你了。”
“我看我们再找其他的地方,合租大一点的房子。”看着她,他的心更乱了。
才短短几天不见她,此刻的她两颊又凹陷,脸色是病态的死白,神情也委靡不振;幸好她脖子上有红丝线,手腕上也戴着佛珠。他原以为自己放下了,在这个刹那间,他才发现是自欺欺人。
“这里离我的学校很近,况且我的聘用合约只到这学期,我不想再换房子。”
“那就在这附近再找个房子,房租我们可以一人一半。”
“我不想换啦。”她亲密地拉着他的手臂,来到房内唯一的双人沙发上坐下。“不要罚站啦,先坐下来再聊。”
这间小套房,几时在她内心变成了空旷的大屋子,她多么需要有个人来陪她!妈祖的签诗果然灵验,在她不安时,就将她的贵人空运到她身边。
对于她那依赖似的亲热,他却感到呼吸窒碍。“你这是待客之道?连杯水都没有。”他笑着调侃她。
她笑着放下他的手臂。“对哦,我开心到忘了。”她走到简易的流理台前。“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高兴看见你。”
“才一个星期没见,你就这么想念我这个小舅舅?”
“是很想你啦,这样你满意了吗?”她不理会他的揶揄,泡了杯热茶来到他面前。“对了,你做什么样的工作?”
“电脑公司,写程式的。”
“我以为你的工作就是道士,难怪你书房里至少有五六台电脑。没想到你会写程式,你来得正好,我的电脑怪怪的,好像中毒了,有空你帮我看一看。”她的胸口起伏,情绪有些激动,那好像是一脚踩进泥沼里,就快要被泥沙灭顶时,有人及时将她拉出泥沼之中。
“写程式是正职,道士是副业,我看电脑可是要收费的。”他端起她泡的茶,连忙喝了一口,调节他紧绷的胸口。
不知她是神经太粗,还是过于懒散?他触目所及都可以看见她的小衣物,这让他困窘到坐立难安。
顺着他的视线,她跳了起来,终于发些某些的不对劲。
“我今天中午才回来的,还来不及收拾,平常我这里是很干净的。”她飞快地将床上还有桌子上以及吊挂在窗边的纯女性物品全塞进抽屉里。
“你吃过了没?”他轻轻咳了两声,咳走那份不自在,也连忙转移话题。
“还没。你呢?”她又坐回他身边。
“我也还没。”
“来者是客,那待会我请你去吃饭,就当作是你要帮我修电脑的谢礼。”难得地,她也觉得有些尴尬,这样被他撞见,她这老师的名声不就尽扫落地?
“那就让你请客了。”他没在客气的。
“在台北生活可不比我们乡下,这里什么都贵,我想我们就不要再租别的地方,你就在这里跟我挤一挤。”
“怎么挤?”他实在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万一真的在这里跟她挤,他实在很难想像自己是否有办法撑下去。
她起身,来到单人床边,双手比画着。“把我的衣柜还有书桌移到床边,就可以当成简易的隔间。这张红色沙发其实是一张沙发床,打开来就会变成一张双人床,只是不能偷懒,早上起床就要把沙发床折叠起来,不然可是连走路的空间都没有。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