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女眼眶微红,赌上了他的前途,看来他是真心的。
“淑女,阿弘这人什么优点没有,就是不会说假话。尤其在神明面前,他不敢造次的,否则妈祖半夜会偷打他的。”万毅元淡淡说着笑话,希望化解凝结的气氛。
“妈咪,村长叔叔为什么变成村长爸比?”
萧淑女半蹲下,看着女儿的小脸,“村长叔叔本来就是你的爸比,不过,台北爸比也是你的爸比,婷婷比其他的小朋友更幸福,有两个爸比疼爱婷婷。”她还没有办法对才六岁的女儿解释什么是亲生爸爸,什么是养育的爸爸,这之间的复杂,得等婷婷再长大些才能够明白。
婷婷漂亮的小脸笑得很开心。“耶!我有两个爸比,那我过年是不是可以拿到两个红包?”
“会有两个红包。”她庆幸在第一时间就让连年弘知道实情,才没有扩大那股怨恨,婷婷才会有这么欢乐的反应。
“那我就可以有好多好多的钱钱,然后就可以带妈咪去看医生了。”
婷婷的小手模着妈咪的脸颊。
“婷婷好棒,妈咪最爱婷婷。”萧淑女起身,将婷婷的小手交到连年弘的大手里。“跟爸……爸比回家,妈妈要去忙了。”
“好,婷婷会很乖的,妈咪你也不要太累哦。”小婷婷对妈妈挥挥手。
萧淑女看着连年弘,虽然努力强忍,但眼眶仍泛起了水雾,甚至语带哽咽:“谢谢。谢谢你。”
连年弘感受到她的脆弱,这让他有些心慌又不舍,很想将她揉入怀里,安抚她的情绪。
“你……你干什么突然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婷婷的个子比一般同龄孩童要娇小,这让连年弘不费吹灰之力又将婷婷抱起来。
不能抱女儿的妈,也只能抱女儿了。
“总之,我真的感谢你,愿意让婷婷认识我。”
这一刻是这么美好,她盼了七年,总算在妈祖面前完成心愿。
一家三口团圆的景象,她时常想像着连作梦也经常梦到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抱着女儿。
此时,他果真抱着女儿,她多希望他也能拥抱自己,只是她无法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否则她怕自己再也掩藏不了情绪。
趁理智尚存时,她对女儿挥挥手,快步离开妈祖庙。
见她匆促离开,连年弘满心不爽,她就这么讨厌他吗?好不容易他和婷婷父女相认,这么感人肺腑的时刻,她就不能多待几分钟,一定要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
这些天,她几乎不曾主动跟他说话,就算他主动去找她,两人也只有吵架的份,最后都弄得不欢而散。
他刚刚见鬼的才会以为她的眼角泛起泪水,甚至为她的脆弱感到不舍。她一定是被香给熏了眼,否则以她的强硬,怎么可能会轻易掉泪?
不过,妈祖的神威果真厉害,昨夜他还在苦恼该怎么认女儿,没想到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相认,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好像之前的烦恼都是多余的。
昨晚,他辗转难眠。反正也睡不着,趁着庙门才开,他就诚心诚意来跟妈祖求签诗。
签诗上写着:
劝君把定心莫虚,
天注姻缘自有余;
和合重重常吉庆,
时来终遇得明珠。
万毅元这位庙祝细心地替他解答签诗。
抽得此签,若问婚姻,乃属大吉。情要专,自然有情人终成眷属。
意即别再三心两意,顺心而为,姻缘是天注定,分隔两地的恋情,就像是小别胜新婚。此为天作之合、佳偶天成,缘分一到,终会两情相悦的修成正果。
连年弘听到万毅元的解释后,仔细地将签诗收进口袋里,唇角有着不自觉的傻笑。
以为认女儿这件事会很难开口,没想到一旦开口,事情竟变得这么容易。婷婷没有问为什么,好像拥有两个爸爸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些天他在婷婷身上下的苦功,果真没有白费。
“小万,婷婷的生日快到了,我想替婷婷办个庆生会,到时大家来吃饭,让亲朋好友知道婷婷是我的女儿。”
万毅元眼神里全是赞赏!“当男人,本来就应该多让女人,你的态度柔软些,事情就会圆满些,明白吗?”万毅元是五人帮中年纪最大的,讲起话来也最令人信服。
连年弘点头。看着庄严又慈善的妈祖,转而看着怀里的女儿。他何必执着于过往的恩怨情仇?或许,他该学会放下。
“婷婷,爸比带你去吃汉堡喽。”
婷婷扁着嘴,伸出小手模着那张大脸。“爸比,可是妈咪会生气。”
当婷婷喊出爸比这个称呼时,简直有如天籁,震动了他的耳膜、鼓动了他的心跳,他的心情激动,将小人儿紧紧搂住。小宝贝是天使,他当初怎么可以说得那么义正词严地不要小孩?他在呆滞数秒之后,终于能从激动中说出话来。
“那我们不要告诉妈咪,这是爸比跟婷婷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秘密。”婷婷点头,一脸兴奋。“勾勾手,爸比不能骗人。”
大手勾小手,尾指紧紧勾住。“婷婷,你为什么说要存钱给妈咪看医生?”
他尽量不去问婷婷她们在台北的生活,就怕婷婷童言童语的告诉淑女,而引起淑女的反感。
“妈咪这里痛痛,可是没有钱钱。”婷婷将手掌贴在自己的头上。
这是怎么回事?连年弘心里纳闷。看来他不能太君子,还是得从婷婷口中多探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
萧淑女看着一屋子的惨况,比她刚回来时并没有好上多少:虽已油漆过一遍,但是部分油漆面又再度爆开,显然她的壁癌处理得不够好,甚至有白华现象产生,看样子以她一人之力是无法处理好了,她得花大钱请专家来做。
墙壁就跟人的身体一样,一旦得了癌症,什么时候会再复发也不知道,只能彻底医治,才会有根治的希望。
她的存款不多,现在又没工作,若不省着点用,将来该怎么办?看着这间爸爸留下来的房子,她有着严重的无力感。
就在她沮丧时,连年弘领着刘忠孝、陈英豪还有万毅元,带着各式家伙来到她家。
“我就说你不行吧,你看你都在做白工,这墙壁没有处理干净,这壁癌是无法根治的。”连年弘东看看、西模模,嘴里毫不留情地挑剔。
“我又没叫你来。”看见他,她心里其实很乐,嘴上却不承认。
“女人呀,不要这么逞强!身段放低点又不会少块肉,你难道不能展开双手,热烈欢迎我们的大驾光临?”连年弘翻着白眼反问。
“对你,我干什么要放软身段?”她双手环胸,态度既冷又傲。
“要不然,你对小万、忠孝和英豪放低姿态,这样总可以吧?”其实跨出这一步并没有想像中难,连年弘说服自己男人本来就该多宠爱女人一点。
“我觉得我自己可以处理。”
连年弘拿出电动钢刷,“你那‘三脚猫功夫’别越处理越糟糕,你只要负责打扫。”
萧淑女差点又和连年弘吵起来,在兄弟们的劝说下,各自拿出带来的工具,片刻就将有壁癌的壁面破坏刨除。
今天是周日,四个大男人都不用上班,个个身强体壮,免费来当工人,战斗力一级棒。萧淑女很是感动,却只能压抑那分情绪。
男人都有一种可以做工的天性,尤其是这种住在穷乡僻壤的男人,生活条件不比大都市,从小不是帮家里务农就是得要出卖劳力,这样的工作难不倒他们,只能算是活动四肢。
有其他人的滋润及从中协调,连年弘和萧淑女就算想吵也吵不起来,顶多就是斗斗嘴,五个人说说笑笑的,日子就像回到从前,不到半天,整个三楼的壁癌就已经处理完毕,各式工具移到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