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她无法思考这名壮汉是从哪个地主冒出来的,在焦虑一整夜之后,总算看到丽谷之人,让她扬起浅浅笑意。
“秋美生病了,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找个大夫来为秋美看看。”
前两日起,秋美身体开始不适,不仅咳嗽不止,鼻涕流不停。昨夜甚至开始发热,一夜下来,秋美的身体仍烫得厉害。
这都要怪她,当初远嫁来丽谷时,因为路途遥远,只带了些许随身用物,反正要吃要穿,在丽谷应该不是难题。
当初她想得太美好,以为阎晨既然答应要和亲,万万不会刻待她们,没想到她们会被囚禁在这座院落之中。
她这样的软脾气,当然无法大吵大闹,况且,她也有自知之明,越低调处事,阎晨就越不会来找她。
都是她不好,她没注意到秋美的衣物不够暖和,大雪一来,便让秋美生了病。
她答应过秋美,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她周全。因此面顾不得阎晨不得擅离这里的命令,不顾一切的对外求援。
“在下奉命监视凤小姐的行动,没有二爷的命令,凤小姐哪儿都不准去。”陈大断然拒绝。
不顾一身狼狈,她恳求道:“我知道,那麻烦你去替我通报二爷。”
“没有二爷的允许,在下也无法离开这里。”
“再不请大夫,秋美怎么办?她已经高烧一整夜了!”
“那关我什么事?楚家庄的人都活该万死。”陈大净是不屑,说得很是气愤。
“你……”她气极,却说不出任何恶狠的话。“我求求你,我立刻回屋,你帮我去通报一声。”
“办不到!凤小姐请回屋吧。”陈大仍强硬。
她没想到自己在丽谷里居然是寸步难行,该怎么办?秋美再病下去,万一有个万一……
越慌越是无措,原来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无法不在乎秋美的生死。
“凤小姐,快请回。”陈大再催促,因为雪已越下越大。
脑袋空白成一片,她心一狠,拔出发簪,反手顶在自己的左肩上。
“你若不去请大夫,我就杀了我自己,反正秋美活不了,我也不想活了。”
“随便你。”对于她的威胁,陈大无动于衷。
“你以为我在作戏吗?”右手一用力,簪子刺进了肩膀里。
“凤小姐!”陈大眼明手快,一把抢下她手里的簪子,鲜血却已汩汩流出。“你别乱来!”
陈大没料到眼前这个柔得像风一吹就会倒的凤小姐,居然会为了个丫鬟以身试险,这太不像江湖传言那个心狠手辣的楚天凤了,难道楚天凤又在使什么诡计?
不过,就算楚天凤一肚子坏水,他也不能让楚天凤有任何意外;就算大伙不承认她是二爷夫人,但她毕竟是云小姐的姐姐。而云小姐可是大爷最在乎的姑娘。
陈大立刻从腰带里拿出一支细小的竹管,将竹管放在唇边,用力一吹,竹子发出绵长如虫鸣般的唧哪声。
楚环贞疑惑问道:“这是在吹什么?”
“凤小姐,在下已经唤人来了,请凤小姐先回屋。”
谁让这座院落位于丽谷的边陲,这个竹哨声是陈大和另一个伙伴之间联系用的暗号。
“不,我不走,我要等到大夫来。”
陈大眸色转沉,只能和她在雪地之中僵持。
顷刻间,另一中年壮汉从远方的小径飞快奔跑过来,问道:“陈大,又还没到换班时间,你唤我过来做什么?”
陈大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要中年壮汉回去禀报二爷;于是壮汉又往回头路急奔回去。
未几,阎晨带着一名俊美的男子一同到来。
她不顾伤口疼痛,伸手挥去覆在眼睫上的雪花,看着那一身几乎要融入这雪色之中的白衣。
阎晨锐眸直盯,表情阴沉。
她的发乱了、浑身脏了、湿了,甚至她身上那羽毛般的雪花,都让她的身形更显单簿。
“你又在上演哪一出戏?”阎晨已听过下属的转述。
楚环贞激动地道:“二爷,救救秋美!她生病了。”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阎晨淡声警告。
杜涛道:“二爷,我们先进屋看看。”
杜涛就是与阎晨一同前来的男子,也是这谷里唯一的大夫,更是一位医术媲美华陀的神医。
阎晨额首,迈步向前。
她努力跟上,不让阎晨发现她跌伤的双膝;也幸好她走在后头,让他察觉不出她的异样。
一行人来到秋美往的小房。秋美的小脸热烫得艳红,可是手脚却异常冰冷,嘴唇白紫得吓人,整个人陷入意识不清之中。
杜涛把了脉,证实染上风寒。“凤小姐请宽心,秋美姑娘并无大碍,只要按时服药,不出几日,必可复原。”
“可是秋美烫得厉害,万一高热持续不退……”虽然杜涛这么说,楚环贞仍是一脸担扰。
“让秋美姑娘多喝一些温水,我立刻回去抓几帖药,再让小女把药送过来,到时小女会来照顾秋美姑娘,有任何状况,小女会来告诉我的。”
杜涛的态度和善,笑意慈爱,让楚环贞感到安心。
“杜大夫,谢谢你。”
杜涛劝道:“凤小姐,你自己得小心,风寒是容易传染的。”
“我没关系,我的身子骨一向很好。”
虽然四肢都冻僵了,但她心头却因为杜涛的和善而感到丝丝暖意,这是来到丽谷之后,第一位对她表达友善的丽谷之人。
“拜托,你下次想死,最好能学楚天云,一刀下去就使出全力,不要再装模作样。”阎晨冷言冷语的讽刺,无视她肩膀上的点点血红。
“不过,楚天云最后也没死成,我想只要有杜大夫在,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你……”无情的话比利刃更伤人,让楚环贞面如灰土。
“凤小姐,你先换件衣裳,我再帮你处理伤口。”杜涛不理会阎晨的冷意,淡淡提醒。
阎晨冷道:“杜涛,那蚊子似的伤口根本不需处理,你还有更重要的病人等着你医治,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伤上。”
“杜大夫,二爷说得对,我这一点小伤,真的不碍事。”她立对恢复沉静,只要是关于自己的事,她就不在乎了。
“作戏作得可真足呀。陈大,我们走!”阎晨甩袖,气恼的离开这间小屋。
她总是这样,温柔少语、内向沉静,无论他怎么羞辱、刺伤她,她从来不会发脾气,更不会恶言相向,最多就是以那满眶的泪水来作无言的抗议。
这让他对她越是火大!她绝对不是他所知道的楚天凤,让他报复起来丝毫没有势均力敌、棋逢敌手的快感。
看着阎晨离开,悲伤与失落占据楚环贞心房。
杜涛温言道:“凤小姐,请宽心,秋美姑娘会没事的。”
“杜、涛!”门外的阎晨怒吼着。“还不出来?”
杜涛步出门外,看着一脸怒意的阎晨笑道:“很少看到二爷大声说话,我还以为是大爷来了呢,我替二爷把个脉吧。”
“我又没生病!”阎晨侧睨杜涛那兴味的笑意。
“天寒地冻,二爷的火气却不小,我担心二爷是不是虚火上升,还是把个脉确定一下病因比较妥当。”
杜涛伸手想抓住阎晨的手腕,却被阎晨一把甩开。
“我没病!”阎晨瞪杜涛一眼。
杜涛笑道:“那不然我开一些清肝降火的药,帮二爷调理身体。”
“不用!”阎晨快步往前走去。“你要是这么闲,不会快点回药房去!”
阎晨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气,一看到她那张粉柔小脸上逆来顺受的模样,他就全身不舒畅。
“陈大。”阎晨只好将火气发泄在陈大身上。
“二爷。”陈大站得直挺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