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晨应着:“我对楚家人一向就是这么冷血。”
“她不算楚家人!”阎河吼。
“那她算什么?”阎晨也吼回去。
“算是我的人,我阎河的女人!”阎河直接把话挑明。
“大哥……”阎晨还想抗辩,展剑峰扯了扯他的衣袖。“二哥,我们先出去。”
现在硬要大哥去拜堂,恐怕会弄巧成拙,到时无法顺利拜堂成亲,该如何对婉菁交代?阎晨也只能和展剑峰先行离开。
被杜涛扎了数针的楚天云,在片刻后,眼睫眨动,幽幽转醒。
“楚天云,楚天云!”阎河坐到床边,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她听见了那焦虑的喊声。这男人很爱吼人,讲起话来老是凶巴巴的,不过,她不怕他。
只是,眼前的男人身穿大红衣袍,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嘴角却扬起一抹淡笑。“阎河。”软而无力的嗓音听起来格外令人心疼。
“楚天云。”阎河的声音轻柔,就怕吓到她。
“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你先扶我起来。”
阎河立刻将她抱起,以胸口让她当靠背,软若无骨的娇躯像是风一吹就会倒。那个曾经英勇的喊着刀下留人、飞脚踹踢他手下,甚至把阎晨过肩摔,还不顾一切下水救人的女人到哪里去了?
这种痛他曾受过,那是抱着父母尚有余温的尸体时,撕心裂肺的痛。
她看着阎河那有棱角分明的侧脸,再看看四周醒目的红。“阎河,你今天好帅。”
“啊?”阎河不懂。
“我是说,你今天穿上新郎倌的大红衣服特别的英俊,特别的好看。”她喘着气,一字一句软弱无力的说着。
“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阎河不解,有了怒意,为什么她直到生死时刻还说着不相干的风凉话?
“你不该把我抱进你的新房的,这样多晦气,万一我死在这里,可就不好了,你要不要先抱我到别的地方?”
“楚天云,你在说什么鬼话!你不会死的!”
她不在乎他的凶恶,只挑自己想说的话。“快午时了吧,我答应杜涛不能耽搁你迎娶的吉时。”
阎河怒瞪杜涛一眼,很想赶杜涛离开,却无法这么做。“你别管这些,你就安心在我房里休养。”
杜涛负手站在一边,故意忽略阎河杀人般的眼神,缓缓转身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下,是阎晨和展剑峰焦虑的面容。
“阎河。”她举起冰冷的手,抖颤的模上阎河那布满风霜的脸颊。
阎河浑身一僵,没有制止。
“你听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不许你胡说!”
她浅笑。“我想告诉你,不管是化名小林的楚天云,还是我这个楚天云,都是真心喜欢你。”
“我不管你是谁,你就是我阎河的女人!”
对于男女情爱,他从不曾尝试过。方婉菁的情他明白,却无法领受;但为何对她的情却让他如此执着,开口就是这么赤果果的话?
他的语气霸道又强悍,却让她感到阵阵暖意。“是呀,我是你的相好。不管我是谁,是你以为的楚天云也好,是未来世界的楚天云也罢,不管我是哪个楚天云,我都得告诉你一件事。”
“告诉我什么?”
“昨夜,小林托梦给我,让我看见了一切,她并没有要刺杀你……”她几乎提不起气来,喘了口大大的气。
“别说了,等你好了再说。”阎河焦躁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让我说,否则我会遗慽终身的。小林在丽谷五年,比起在楚家庄的十三年还要快乐……”
她告诉他梦里看见的情景,关于小林的一切。
小林虽然无法接近他,却总是用着爱慕的心在追寻他的身影。当小林被楚天凤逼迫交出地形图时,她为了保全丽谷,只好故意被抓。
还有关于那个留着一脸落腮胡的中年男人。小林不是自刎,她是被那个落腮胡男人趁机灭口的。
“小林一直想要活下去,她是真心把丽谷当成自己的家,没想到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原来是他。”在她的形容下,阎河已经知道那人是谁,却没有立刻冲出去抓人,因为怀里的她已经奄奄一息。
“请你饶了他一命,千万不要再杀人。”
他没有答应她。“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你好好服侍我,我或许可以饶他一条狗命。”
她想笑,却没有力气笑。阎河用着最笨拙的方法在留她。“你想,小林的魂魄会在哪?我霸占了她的身体,她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不是的!你没有霸占住她的身体,你就是你,我认定的只有你,就算是小林回来,我也不会要她,我还是会一剑杀了她,听见了没有!”
“你答应我,小林很喜欢你,她若回来,你要好好待她,就算对她没有感情,你也可以把她当成妹妹,好吗?”
“我做不到!你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你想走,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她没把他的威胁听进去,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一分分在流逝。“阎河,我快不行了。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和楚家庄结下深仇大恨,好吗?”
“我答应你,只要你痊愈,我就告诉你。”
“你想要我留下来,就告诉我过往的事,或许我会因为挂念你而无法离开。”小手仍抚在他脸上,她触到了那滚热的泪液。
“我说的,你就信吗?”
“信。你从来没骗过我。”
“一旦你知道了我的过去,就要和我一起承担,你不能再置身事外,你能答应我吗?”他将手轻轻搁在她的颈脉上,探着她那几乎停止的脉动。
失而复得,为了留下她,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掀开过去的伤口,比起刺他一刀还要令他痛苦,他却可以为了她,以这个伤口来交换她的生命。
她点头。“我答应。我会努力让自己活下来。”
“我父母原是楚家庄的下人,楚老爷为富不仁,欺压着我们这群下人,我们这群下人,简直是比狗还不如。”
“嗯。”她轻应了声,表示听见了。
“十二岁起,楚老爷找上了我,他欺负我,他要我跪在床上服侍他,吃他的……”他说不出口,面露痛苦。
“你怎么不报官?”她的声音微扬,面露怒气。
“报官有用吗?楚家庄财大势大,连县老爷都要礼让他三分,我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楚老爷对我做的事?那不但会被反咬一口,恐怕还会被抓进大牢关个几年。”
没错,阎河说得一点都没错!就算是民主的现代,还不一样是官官相护!
“那你们怎么不逃走?”
“逃得了吗?楚恶人威胁我,只要我敢逃走,或者说出来,他就杀了我父母和晨弟。当时晨弟还不满十岁,老的老,小的小,恐怕还没逃出楚家庄就会被杀了。”
听了他的话,她好不舍,无形中激发了她的热血和正义。她慢慢坐正身体,不再靠躺在他身上,凝看着他,用力握住他的双手。明明自己已是个将死的人,但她还是想给他勇气和力量。“你当时还那么小,逃不了的。”
他感觉到她那强烈的脉动,这招果然奏效。
“我只能接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一直到我十六岁,懂得反抗了,楚恶人再也不能对我随心所欲。我以为恶梦就此结束,直到我母亲被那个恶人欺负!”握紧的拳头,债张的血脉,说到自己被欺负时,他都没有这么痛苦。
“啊……”
“我永远记得母亲衣衫不整的逃回下人房,父亲看了很激动,之后我才知道,晨弟也被那个恶人欺负,他跟我一样,都因为受威胁而不敢说出来。父亲失控拿了把菜刀要去找楚恶人算帐,但这无疑是去送死,他连楚恶人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护卫乱刀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