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清楚看见陈英豪快步跑了过来,她嘴里忍不住骂着:
“臭阿豪!你死去哪里了?不是说好要支援我的?”
可是陈英豪似乎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她又想开口时,看见陈英豪拿起警棍用力朝抢匪打了下去。
抢匪一吃痛,放开双手;而她在此时居然看见自己缓缓倒在地上。
没错,那是她!一头削得短短的发,两道英气的浓眉,很多人都误以为她是个高中毛头小男生。
她清楚看见自己紧闭双眼、昏死过去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她大喊出声,却发现她自以为的大声喊叫,陈英豪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她惊讶极了,接着她看见蓝慧文顶着一颗卷烫假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嘴里不停叫着她的名字。
“天云!天云!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慧文,我在这!我在这!”她用力挥手,大声叫,可是底下的慧文却还是拚命摇晃着她的身体。
紧接着,她看见陈英豪用警棍往枪匪身上用力打了好几下,再拿出手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低咒几声,并对空鸣枪,警告抢匪那是真枪,抢匪果真被吓到,陈英豪快速拿出手铐,铐住抢匪双手,再将抢匪铐在机车上。
蓝慧文慌乱的拿出手机。“快点派救护车过来!我这里是……”
她想她应该是死了,不然就是灵魂出窍,否则怎么能像个局外人般看见自己那似乎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
她挥动双手,想学小鸟展翅飞翔,或者,该说她是用游泳的姿势,努力地想向陈英豪和蓝慧文的方向游去,无奈任她如何动作,就是无法前进。
她看到蓝慧文焦急地为她实施CPR急救,看到陈英豪那焦虑又内疚的模样。
“我们不是喊收工了吗?不是说好要在二八五巷的羊肉炉聚餐?为什么你还要单独行动?天云,你究竟在搞什么东西!”陈英豪充满不解,走到抢匪面前,忍不住又狠狠赏了他一记拳头。
“我没有听到要收工!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喊着、叫着,可是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声音。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杀警的重刑犯,我绝对会让你一命赔一命!”陈英豪对着抢匪叫骂。
陈英豪骂完,突然往上一看,她立刻用力挥手,但他只是怔了怔,随即走到蓝慧文身边,半蹲下来。
陈英豪拿起挂在她胸前的对讲机,大骂出声:“这对讲机根本没有开!天云,你到底在搞什么?难怪会没听见我们喊收工!”
对讲机没有开吗?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对讲机为什么会没开;她不是在行动前就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吗?
她还这么年轻,人生梦想根本还没来得及完成,而且她还有很远大的抱负、很多心愿未了。
她不想死啊!
她听见救护车哦咿哦咿的叫声,看见自己被抬上救护车……
突然,一道柔和七彩光芒照亮她眼前,让她什么都看不见,意识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1章(1)
“泼醒他。”
霸气中带着威吓的嗓音钻进楚天云耳里,她皱起眉头,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冷冷的水已当头泼下。
她全身泛起冷颤,抬起犹如千斤重的右手,清楚听见骨头喀的一声响,只能咬紧牙关,揉掉眼睫上的水花,然后努力张开双眼。
她这才发现自己半躺在地上,同时看见好几双黑色布面靴子;再抬眼,赫见两把亮晃晃的长剑近在鼻前。
这一定是错觉!否则怎会有两把长剑恶狠狠的对着她?
“想死?没那么简单。”依然是那道低沉的男声。
我不想死呀!
她想喊,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只感觉到喉咙烧灼似的痛!她的神魂无法归位,脑袋严重当机,全身虚弱到像是得了流感高烧下的瘫软。
“大哥,要不要一刀杀了他?”
另一道声音似乎带着浓浓的山东腔——或者是广东腔?总之,那两个男人讲起话来就是有很重的外省腔。
幸好她当警察的这两年来,在访查户口时,常常得跟各种不同口音的族群接触,无论是闽南人、客家人、原住民,还有那外省籍的老伯伯,所以,再难懂的腔调,她都可以听得懂七八成。
包何况那个“杀”字讲得那般咬牙切齿、清楚明白,想来这人一定是恨不得立刻把她切八段。
这让她再抬高了眼睫,终于瞄到三个彪形大汉;就只是这么一眼,她就被其中一人那冷冽且阴鸶的目光给吓得全身一缩,再度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妈呀!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如果她已经死了的话,为什么她的灵魂得不到安息?还在梦中让人追杀?
她自认生平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而且还在有了能力之后认养了两个家扶中心的小朋友,照说应该要好心有好报才对,怎么才第一次出任务就被抢匪给掐死?这下她伟大的警察梦不但碎了,还可能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只是,人都死了,还会作梦吗?
当她的意识再度回笼,耳畔出现的是一道娇俏女声。
“小林哥,你醒了吗?醒了就把这药喝下去。”
又是那种怪里怪气的腔调,幸好这个女人的声音软软嗲嗲的,听进耳里会让人身体酥软三分。只是,小林哥是谁?是在喊她吗?
她动了动双手,感觉到那僵硬和酸麻的痛意。
“小林哥,你醒醒。”
她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刺痛的双眼,灯影之下,她看见一张粉柔的小脸,头上绑着碎花布巾,两条粗辫垂挂在胸前,身上穿着暗蓝色斜衿宽袖衣裳。
难道她还在作梦?怎么这个女孩一副古代村姑打扮?
“太好了!小林哥,你终于醒了。”
那声音着实激动。她用力眨了下眼,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两圈,想看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地狱还是在天堂。
“我扶你起来吃药。”说着,小泵娘的手扶住她肩头,将她从地上扶坐起来,让她靠坐在墙边。
“……”她想开口,才发现喉咙那烧灼似的痛,让她根本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小林哥,你别急,你不要说话,我爹说你伤了喉咙,暂时没法说话。”
小泵娘有一双狭长的凤眼、细细的柳眉,留着两条辫子,头上系着一条碎花布巾,唇角有着明显的欣喜。虽然说话有个腔调,但是那样的软言软语,似乎让她稍稍减轻了身体上的痛楚。
这是一间简陋的木板屋,四周堆满稻草……还是杂草?还有一些老旧的竹篓以及堆积如小山丘的木柴。
此时,阳光从窗缝间透泻进来,她微眯着眼,脑袋一片空白。
“小林哥,我爹说你的双手被折断了,暂时不能乱动。”
她看着眼前约莫十一、二岁的小泵娘,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样的古典小美人;记忆慢慢回笼,她想起来了,她被那个抢匪用力掐住脖子,所以她现在说不出话来是因为声带受伤了?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这里又是哪里?尽避她想问清楚,却是什么都问不出口。
既然有阳光,身边也没有牛头马面,那她应该不是变成孤魂野鬼,更不会是下了地狱,难道……她是上了天堂?
一连串疑问在她心里激荡着,直到鼻问传来一股刺鼻的中药味。小泵娘把碗缘搁到她嘴边,她看着小泵娘那盛满担忧的眼神。
“小林哥,你把药喝了吧,大爷不是真的要你死,你何必要自刎呢?”说到这,小泵娘的眼眶湿了。
自刎?意思就是她拿刀抹自己的脖子吗?不会吧,她一向都很热爱生命,绝不会做出自杀这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