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宜琇走到餐桌,盛了一碗妈妈拿手的面疙瘩,小口小口的吃着;这味香面团Q,是小齐的最爱,每次都可以吃上两碗。
“琇琇呀。”何母在女儿的身边坐下。
“嗯?”何宜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这是何必呢?就算要报恩,这两年多来,你的付出也够了。”何母只有五十岁的年纪,却比一般同龄的妇女更显苍老,那短短的发丝,已经花白了一大半。
“妈,我又没有做什么。”只是她的心头沉甸甸的,恐怕连妈妈都看出了她的不快乐。
“你呀,别傻呼呼的,付出了这么多,到时候你怎么办哦。”何母没有正式和蒋辰瀚见过面,只有在李芬芳的丧礼上见过他。
女儿对蒋辰瀚所做的一切,她这个做母亲将一切看在眼里;不但天天为他准备早餐,假日更是不分二十四小时的充当临时保姆。
虽然女儿总是讲着蒋辰瀚的好话,但从她偶尔发愣和那不经意的愁绪中,她早就察觉了女儿的心思。
“我答应过芬芳姐,她千拜托、万拜托,要我一定要帮忙照顾小齐和总经理,我不能不守信用。”何宜琇收起了那弥勒佛般的笑脸。
“你不是说蒋总经理最近已经开始相亲了?”
“是呀,他已经和一个女人在交往了。”
“那表示他已经从伤痛中走出来了。都已经两年了,也该差不多了,就算感情再深再厚,还是会过去的。”
“不是的。他说他只是要帮小齐找个妈妈,让小齐在健全的环境中长大,他不会爱上那个女人的。”
“小齐的妈妈,不就是他老婆吗?男人呀,都用这个当藉口,难道他可以不跟他的老婆上床睡觉吗?”何母话说得直接,只想骂醒眼前的笨女儿。“你怎么这么傻!不要以为他是总经理,他说的话都是对的,然后你就全部相信。”
是呀,一语惊醒何宜琇,稍早的画面再度刺入她心头。
若他娶了朱秋水,朱秋水就会变成他的老婆,久了就会有夫妻之情,她怎么会傻傻地相信他的说词。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她笑了笑,想假装没事。
“既然总经理都已经交女朋友了,以后你就不要再帮他准备早餐了。虽然妈妈很喜欢小齐,但你也不要一直帮人家带小孩,不然让他的女朋友误会,这样就不好了。”
“妈,我是看着芬芳姐的份上。”
“我知道,要是没有芬芳,你也许就被你爸爸给卖了,你弟弟现在也没有办法念大学。”何母说得很感慨。
“所以,我是在报恩呀。”她一直用报恩在说服自己。
“真的是报恩吗?琇琇呀,我看你是喜欢上你的总经理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无怨无悔。妈妈是旁观者清,你是当局着迷呀。”这些话,何母一直想说,忍了好久,怕伤了女儿的自尊心,最终还是说了出口。
“妈,你是连续剧看太多了吗?干什么乱说话。”何宜琇不依,嘴巴嘟得好高,可是心头却因妈妈的话而有了莫名的心慌。
“既然没有,你也去相亲吧,交个男朋友,你就会转移心思了。”
“相亲?”何宜琇用力地想着。
“是呀,趁年轻多交几个男朋友,多认识一些男人,这样才可以多多比较,不要像妈一样。”何母游说着,不想看女儿承受感情的痛苦。
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心思,何宜琇认真的把母亲的话听进了心坎里。
为何看到他和朱秋水那俪影双双的模样,她心头就有难以言喻的沉闷?
为何当妈妈直指她喜欢上他时,她会有股慌乱和无措?
为何她甘愿无怨无悔的付出这一切,难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蒋辰瀚?
不行!她绝不允许自己喜欢上总经理,总经理大人可是芬芳姐的老公呀,她不能有这种心思。
妈妈说得没错,蒋辰瀚已经有朱秋水了,而且朱秋水还是个小儿科护士,她相信朱秋水一定比她更能够照顾他们父子俩。
总经理不需要她了,小齐也不再需要她了。
从星期一开始,她不再帮他准备早餐,也要慢慢跟小齐保持距离,否则她一定会越陷越深,到时要是离不开他们父子,她恐怕会死得很惨。
“好,我去相亲,我去交男朋友。”她一脸坚定。这样她一定可以转移心思的,她不容许自己对他产生任何情愫。
在三十年前的贫穷困顿年代,何母念到高职毕业,年轻时,她从事会计的工作,因为不顾家人的反对,自由恋爱结婚,嫁给了做黑手的何父。
婚后在家相夫教子的何母,生下了何宜琇和弟弟何宜昌,没多久就惨遭何父拳脚相向。
多年来,何父挥霍无度,欠了一债,何母被拖累到也丢了会计的工作,后来只能在餐厅里端盘子当服务生。
何宜琇进入擎天工作的第一年,何父就因为在外面欠债,让讨债集团找上门来逼债,全家人被逼到走投无路时,幸好李芬芳出面了。
李芬芳把何宜琇当自己的妹妹疼爱,两人才初相识,李芬芳就从公司拿了一百万借给何宜琇应急,言明按月从薪资扣还,完全不怕何宜琇落跑,这一份恩情,何宜琇永远铭记在心。
同样那一年,何父因为一场车祸撒手人寰,终于结束了何家长久以来的梦魇,也还给了他们一个安静又稳定的生活空问。
所以,何宜琇一直抱着报恩的心情,尤其李芬芳临终前的殷殷交代,她才会尽心尽力照顾丧妻之后的蒋辰瀚。
任蒋辰瀚百般刁难及辱骂,她还是不为所动,为的也是这份恩情。只是,她自以为的恩情,会不会因为时问而慢慢起了异样的心思?
明明,她才刚下定决心,结果……
当天夜里九点,当蒋辰瀚抱着哭得泪眼汪汪的小齐出现在何家大门口时,何宜琇却硬不下心肠。
“小齐,怎么了?”何宜琇一把将小小帅哥给抱进怀里。
“姨,我不要爸爸。”小齐一被何宜琇搂抱住,就立刻停止了哭闹,小脸往她的胸脯钻,只剩下那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好。姨秀秀哦,不哭了。”
蒋辰瀚一脸狼狈,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小齐大概玩累了,无论我怎么哄,他就是一直哭,一直吵着要找姑姑还有要找姨。”
“总经理,请进来坐。”何宜琇把小齐抱到客厅,蒋辰瀚跟着进入,然后在唯一的一张沙发上坐下。
这是蒋辰瀚第一次踏进这窄小的客厅;何宜琇仍是一派自若,不因为身分地位不如人而有任何的自卑或不安。
“总经理,请问要喝什么?”她边问着,顺手抽了张面纸,替小齐擦着一脸的眼泪。“小齐乖,不哭了。”
“你不用忙了。”蒋辰瀚想说一些感谢的话,无奈平常他骂她的时候居多,以致现在什么都说不出口。
“朱小姐呢?”抱着十几公斤重的小齐,她感觉有点吃力,只好在同一张沙发坐下,只是两人中问隔了一个空位。
“我送她回去了。”
“小孩子白天有得玩还好,一到晚上累了就会认人,只要你有耐心,多和小齐培养感情,我想久了,小齐就会肯跟你一起睡了。”
她拍抚着小齐的背,身体左右摇晃着,玩了一整天的小齐,加上大哭大闹了一阵子,小小身体已经累了,不到一分钟就沉沉入睡。
“你真行。我和秋水怎么哄他,他就是不买帐,一直哭一直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虐待他呢。”蒋辰瀚苦笑。
她没说出口的是,从小齐一出生,她就经常照顾他,小孩的感情最纯真,那是得付出爱心及耐心,才有今日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