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夏日午后,天空云彩变化诡谲,明明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没想到下一刻天空中却流动着一大片、一大片灰黑厚重的乌云。
就像此时办公室里沉闷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
“还是没有小歆的消息吗?”萧仕远蹙眉,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
他那暗黑的下眼圈,显示他已有多日没有好好睡上一觉;那冒出头的胡髭,更让他显得失神落魄。
“唉!没有。能动用的关系全动用了,警方也在加强协寻,就是没有她的消息。”申东明一向爱笑的脸也被愁绪所笼罩。
“她到底会去哪?”萧仕远问得既心痛又无奈。
申东明小心翼翼地问着:“仕远,你认为,小歆有没有可能会被绑架?”
“不可能。都已经十天了,要是小歆真的被绑架,绑匪早就打电话来勒索,不可能会没消没息。”萧仕远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山岚;他话讲得斩钉截铁,心头却是纷纷乱乱。
雷鸣轰隆隆响起,像是要把地面炸出个洞来;接着远方天际闪电直劈而下,像是要将萧仕远的心狠狠劈成两半。
“是呀,我在乱说些什么,她不可能会被绑架的。”申东明也走到窗前,拍了拍萧仕远的肩。“你别担心,也许她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就算她想要找个地方静一静,也不该连半通电话都不打。她难道不知道我们会为她担心着急吗?”萧仕远咬着牙关,忍住想发鲷的情绪。
“仕远,你想,她有没有可能是婚前恐慌?”申东明还是问得很小心,因为萧仕远的脾气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临界点。
“会吗?”萧仕远语气冰冷,问的却是自己。
“我随便猜的。怎么可能嘛,你对她那么好。”申东明赶紧澄清自己的胡乱猜测。
“东明,帮我找家徵信社,我只要确认小歆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萧仕远握紧双拳,他不想把事情往坏处想,偏偏他无法不做最坏的打算。
“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来办,我会找熟识的朋友。”申东明明白,这是下下策,否则以萧仕远做人处世的态度,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想要用到徵信社。
“暗中进行,别让我女乃女乃知道。我怕我女乃女乃会承受不住。”萧仕远忧心地交代。
“唉。”申东明又叹了口气。“我知道,女乃女乃那边,我不会说溜嘴的。”
“小歆失踪的事,暂时封锁消息,别让饭店里的员工知道,我怕风声会传到女乃女乃那里去。”萧仕远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女乃女乃已经七十八高龄了,绝对无法承受小歆失踪的消息;小歆要是再不回来,别说是女乃女乃,恐怕连他都要撑不下去。
申东明点头。“我明白。人多嘴杂,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雷声一声响过一声,闪电的白光在远方劈出了一记刀光,倾盆大雨来得又快又急,没有给人任何心理准备,一且大的雨点就这么咚咚落下。
就像刘歆的失踪。
刘歆不但是萧仕远的未婚妻,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再过五个月,两人就要举行婚礼了,刘歆却在十天前无预警的失踪。回想起那一天,她只说要出门去买本书,却从此下落不明。
她的皮包没带、手机没带,连证件都没带走,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所有能打听的地方全打听过了,她就像是平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大家心焦如焚,他更是寝食不安到夜夜不成眠;他这么呵护她、宠爱她,把她当成小鲍主,她真的忍心丢下他吗?
他别无所求,只祈求上苍能保佑刘歆,他只求刘歆能平安归来。
第一章
北投,一个以温泉享誉全台的地方。从新北投捷运站出来之后,漫步在北投的街道上,就会被那股浓浓的温泉味给吸引住。
大到温泉会馆,小到温泉汤池;中式的、日式的、新潮的、古老的;令人目不暇给而流连忘返。
在温泉饭店一栋比一栋还高档新潮下,这栋离开尘嚣、位在僻静山坡上、被群山环绕的“梦之汤”,就特别令人有怀古思幽情的感觉。
三层楼的主建筑物,是纯日式的风格,全以上等桧木所建造;虽然历经六十年的岁月变迁,仍然屹立在这温泉乡之中。
“梦之汤温泉饭店”的招牌,以原木为底、金字为体,竖立在大门外的围墙边;而通往正门的小径旁,有一座水池,池里头养着莲,莲下有各种翠绿水草,水草中鱼群悠游。
建筑物四周有着十几棵青翠蔽天的绿树,枫香、桂花、龙柏、肖楠、榕树、樟树,在这闷热的夏季,显得别有一番情趣及幽静。
大树下,依序有着三座凉亭,亭里摆放着木桌木椅,供人乘凉,也供前来泡汤的旅客喝茶、用餐、闲话家常。
走进一楼大厅,迎面而来的是“梦之汤”三个以原木雕刻的大字,大字下则是迎宾柜台。
一楼左边是露天风吕,还有隐密的男汤、女汤;右边是占地宽广,可以连接到户外的养生餐厅;二楼是客房型的汤屋;三楼则是办公室、舒压按摩坊和美容中心。
时值夏日,又是周四这样的冷门平日,来泡汤的客人只有十来个,全是把“梦之汤”当成保健身体、养颜护肤的银发族。
此刻,宁静的午后,养生餐厅里却传出了争执声。
“吴主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偷钱!”欧阳晴挥动着双手,好加重自己的解释。
每日下午三点的用餐离峰时间,收银员会固定盘点一次现金,然后将现金缴交呈报。
今天负责收银的江丽娟,在清点现金之后,发现现金短少了三仟元,于是立刻向上呈报。吴秋萍是养生餐厅的主任,她在第一时间就调出了监视器里的录影画面。
“在接近三点的时候,丽娟去上了洗手间,监视器有拍到你走进柜台,不是你偷的,会是谁偷的?”吴秋萍一口咬定,手指着电脑里的画面。
“那时柜台没人,我只是帮忙接电话,我连收银机都没有碰到,你一定要相信我!”欧阳晴拚命解释,却好像有理说不清。
吴秋萍气势凶狠地反问:“你才来三天,最有可疑的人就是你!难道你怀疑是我偷的?还是丽娟偷的?”
“吴主任,你不能因为我才来三天就怀疑我会偷钱。”欧阳晴眨着大眼,那要掉不掉的眼泪,让她更显可怜。
“你不要以为装可怜就没事!你把皮包拿出来,让我检查一下。”吴秋萍命令着。
“我没有偷钱,你不能搜我的皮包。”欧阳晴心急地捍卫着自己的权利,但那含在嘴中,过于单薄的声量,却更加显示她的慌张。
“我看你是作贼心虚,要不然我就干脆报警处理,让警察来搜。”吴秋萍语带威胁。
“吴主任,会不会是哪里出错了?你们要不要再重算一下现金?”欧阳晴卑微地要求着;她才来上班三天,没想到就遇上这种狗屁倒灶的倒楣事。
她本来就是个不会吵架的人,每次遇上了事情,常常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就算她再有理,气势硬生生就那么弱了一大截。
“不可能算错的。”江丽娟信誓旦旦的说。
“是呀,丽娟在这里工作很久了,从来没有出错过,我看还是报警好了。”吴秋萍作势要打电话。
“不能报警,报了警,警察一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欧阳晴急急拉住吴秋萍的手臂。
报了警就会留下案底,事情明明不是她做的,可是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不是她偷的;加上她的皮包里有昨天才领的五千元,万一她被移送法办,还要经过检察官的质询,她要怎么回去跟爸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