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点头。
“大爷不是一向不让奴婢服侍更衣的?”
“服侍我更衣,本来就是奴婢该做的事。”
灶里的火烧着,哔哔剥剥吞噬着木块,没有一时半刻,水是无法烧热的;她拿了块木头,蹲了下来打算添加柴火,实则是被他的举止弄得心神不安。今夜的他果真无法用常理来判断。
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蹲下来的背影,突然有股冲动,很想就这么撩起她的长发,好确定心中的想法。
只是,伸到一半的手却僵在半空中,他还是没那勇气。
“啊……”她唉叫了声。
“怎么了?”他连忙蹲到她身边,看见她将手缩回,对着食指拚命吹气。
不用她说,他立刻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拉离灶火。
“没事,不小心灼伤了。”她尴尬的笑了笑。“大爷,很抱歉,我好像笨了点,老是在你面前这儿伤那儿痛的。”
“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他不该让她做这些事的。
“不用。只是一点点小烫伤而已,我本来就该服侍大爷的。”
两人有着片刻的静默,各怀心思。她想要诱引他,他想要更了解她。
水烧热后,他没让她动手,水勺一舀,动作俐落地将热水舀进木桶中,再提起木桶走进浴室,再将木桶的热水倒进足以容纳两人的大木桶中。
来来回回提了三次热水和两次冷水,终于将大木桶注入七分满。
她跟着他走进浴室里。夜未央,气氛正好,她却怎么也使不出什么狐媚的手段。
“大爷,我服侍你更衣吧。”她的手停在他胸口,视线盯着他的衣襟。
罢刚在屋外没注意,此刻昏暗的烛火下,他看见她那一脸被炭火弄脏的污渍。
“你的脸……”像是忍受不了她那干净的脸庞被沾上污黑,他以拇指抹上她的脸颊。
“大爷……”她喃喃叫着,抬起的眼对上了他深邃的眸。
“这里脏了。”当他的手指碰上她柔女敕的脸颊时,这绝对是让他身不由己的蛊惑。
她踮起脚尖,双掌同时按上他的胸口,她可以感受到他那如雷鸣、如鼓声的心跳。
她得稳住自己呀,这绝对是个大好机会,孤男寡女在浴室里,绝对可以激起一波大涟漪。
“大爷,我替你更衣了。”她手指怯怯地想解开他的衣扣,却心慌到手指几乎打了结。
她的小手在他胸口乱爬着,他却无力阻止。她果真是小燕儿,唯有小燕儿是从小就不怕他的,唯有小燕儿才敢对他如此大胆。
“小三……”他空着的另一只手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抚上她后颈,颈上有着高热的体温,是否同时蕴藏着一片飘飞的落叶?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靠近,彼此的呼吸紊乱,同时鼓动那急促的心跳声,幸好他的肤色黝黑,看不出已经燥热的脸色,而她的雪白双颊却已映照如火光般嫣红。
“大爷,你的钮扣很难解。”她气息不稳,全数吐在他胸前。
“我自己来吧。”像是蝼蚁爬上心口,以往对姑娘家隔出距离的他,终于被她给击得溃不成军。
“大爷,我该服侍你的。”她眼里散发出两小簇奇异的光焰,声音依旧甜甜软软,像极了融入嘴里的糖葫芦。
“是吗?”他的喉头绷紧,大手离开她的脸颊,改扣住她那一双在他胸前乱模的小手。
小燕儿明知他是她的未婚夫君,所以才敢这么胆大妄为吧?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岂有被小燕儿弄得完全无招架之力的道理。
他微微倾身,看着她那正仰起的小脸,以一种出于男性的本能,他的唇吻上了她的。
对于唇上的接触,她的双眼瞠得圆滚滚,像想起什么似的,她猛力甩开他的手。
“你……你……”接着,她一手抚着被他烙下唇印的唇,完全不顾原先想勾引的心机,踉跄跑出了浴室。
她一向沉着冷静,他从没看过她慌乱到连话都说不清楚,这会儿的她,果真是被他吓到了吧。
他的手抚上烙着她唇印的唇。他竟然失控了!他的自制力究竟跑去哪里了?
这辈子的首次,他吻了上姑娘家的唇,原来滋味是如此美好。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她果真如自己所想的勾引了他,结果却是没用的落荒而逃。那一晚,她踩着凌乱的步伐,不顾有跌倒的可能,慌乱地跑回下人房。
这几日,夜里见了他,她总是敛起思绪,假装看不见他的一切,不是怕他,而是他常常以一种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她。
原来勾引这等事是知易行难,害得她这会都再也不敢躁进。她得再想想一步该怎么走才好,她实在被他的那个吻弄到不知所措。
这个傍晚,炊烟缓缓在橘黄天际飘荡着,白婶忙着加菜,翠萍又得提水又得劈柴,杜宛燕只好端起菜盘,来到前厅服侍贵客用餐。
因为安慧莲又坐在前厅里,等着享用白婶的好厨艺。
杜宛燕布上酒菜,看着薄施脂粉、显得玲珑剔透的安慧莲,想想自己不起眼的相貌,难免感到挫折。
“安姑娘,大爷还没回来。”杜宛燕说得客气又有礼。
“没关系,我等他。”安慧莲自在地先饮了酒。
丙真是江湖儿女,饮起酒来是如此豪气又爽朗,难怪罗杰会喜欢她。杜宛燕将盘子搁在胸前,打算退出前厅,没想到在门前差点撞上罗杰。
“啊……”杜宛燕惊呼了声,就差那么一步,她的鼻子恐怕又要鲜血直流了。
“你没事吧?”罗杰一手按住她肩头,好平衡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摇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困扰中带着深深的不悦,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匆忙从他身边钻了过去。
他想喊她,却被屋内的声音给唤住。
“大师兄,你回来了呀。”
他缓缓转过身,迎上安慧莲那盈盈浅笑的凤眼。“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这几日,他的心思全被小燕儿给占满,才惊觉他竟然完全将小师妹给抛到脑后去了。
“大师兄,我不来找你,你会想到要去找我吗?”安慧莲话里充满怨怼。
“很抱歉,我有很多事要忙。”罗杰有着一丝狼狈。
“我知道你忙,所以今晚特地来陪你吃饭呀。”安慧莲不避嫌地拉住他的手臂,将他带往厅里的餐桌。
罗杰坐下后,安慧莲立刻殷勤地替他的酒杯斟满酒。
“大师兄,我敬你。”安慧莲先豪爽地喝光自己杯里的酒。
他没有多说话,也干掉杯里的酒,看着小师妹,心里想的却是杜宛燕。
“大师兄,你怎么都不说话?”
“快吃吧,你不是最爱吃白婶作的菜?”他夹了块脆鹅放进小师妹的碗里。
“大师兄,你对我真好。”一块不油不腻的鹅肉入口,安慧莲吃得心满意足。
等到酒足饭饱之后,安慧莲拉着罗杰的手,说是要去外头赏月,其实是她在为两人制造谈情的机会。罗杰没法拒绝,他从来都拒绝不了这个小师妹。
坐在花圃边的矮墙上,微风送爽,安慧莲心思转呀转地,两条修长的腿晃呀晃的,像是无意间问起。
“大师兄,你是罗家的长子,当真不回罗家庄去吗?”长长的眼睫眨满着期待。
“我住在这里也很好啊。”为了杜家的事,他几乎跟爹闹到决绝的地步,所以才会自立门户搬出罗家庄。
“可是那罗家庄的产业怎么办?”她试探地问。“你是长子,本就该由你来继承家业,总不会拱手要让给你的弟弟们吧?”
“四弟及五弟都比我有经商的头脑。”他说得云淡风轻,事实上他也完全不在乎家产落入哪个弟弟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