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君您不吃药,好歹也用些膳食,这能帮助你恢复体力,早日康复。”太医苦口婆心的劝食。
李豫躺在床垫上,双眼紧闭,完全不吭声。
众人无计可施,这时郑良良大剌剌的走了进来,瞧见房里的场面,吓了一跳。
看来这家伙当真病得不轻。
“大君,你找我?”她一进门,往床垫旁跪下就问。
看见他病容的刹那,她不禁拧了眉。这家伙的脸色还真是火红得恐怖,伸手往他额上触碰,妈呀,她立即被烫得缩回手。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任意触碰大君的身体?!”太医不识得她,当场大声斥责。
“我……”她被太医宏亮的斥责声吓得回不了嘴。
“大人,这位是郑小姐,她是大君的客人,方才大君吩咐,要小的去请她过来的。”随后赶来的金质重见状,马上为她解围。
“她就是大君特别吩咐带来的人?”太医讶异的多看了郑良良几眼。大君高烧不退,病况严重,竟还想着召这名女子到跟前,她能为大君做什么?
郑良良觉得太医的目光有些轻鄙,似乎瞧不起自己,特意挺直腰杆,抿紧了红唇,不理他,将自己的视线再度投向病榻上的李豫。
“大君,你还好吧?”她见他样子真的很糟,眼睛一直闭着,是睡着了还是高烧到昏迷了?
众人见他还是没响应,也忧心他会不会真的病昏了,服侍他的仆役想碰他又不敢,因为大君交代,不论在任何时候,若无他允许,不许人靠近他。
大伙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君不吃不喝又不吃药,早晚会出事,这、这该如何是好?
郑良良瞧出大家的想法,心下无奈,只瞄了四周一眼,就了解他为什么不肯吃食及用药了,可再任他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们全出去吧!”她突然说。
“什么?你要咱们全退出去?”太医讶异的睁大眼睛。
“嗯,你们全挤在这儿,他无法好好休息,还是先退离吧!”
“大胆!”太医再次朝她大喝。
她被他的吼声吓得颤了一下肩膀。
“你不过是大君的客人,在大君生病时凭什么发号司令,况且大君病得极为严重,你竟要我们离开,你想对大君做什么?”太医生气的质问。
她僵笑道:“也是,我是没什么资格命令你们,这样好了,咱们问问大君自己的意思,总成了吧?”
说完,她推了推全身烫热的李豫。“喂,你倒是说说话,找我来是想做什么?要我帮你清场吗?如果是好歹点个头。”
没动。
周边的人全愤慨的瞪着她,以目光指责她对主子粗鲁又大不敬的行为。
她尴尬的笑了笑,额头流了一滴冷汗下来。“这个……大君,你若再不说话,或表示一下什么,我就走喽,不管你喽?!”她在怒目睽睽下,冒险的再推他一把,话中甚至带了点威胁。还是没动静。搞什么?找她来又不吭声,难道要让她成为“全府公敌”吗?
“你还不动,我走——“
“实在太放肆了!金大人,请你立即将这人带下去惩处!”太医怒容满面的对着金质重要求道。
“这个……”他面露为难。找她来是主子的吩咐,来了又犯众怒,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付,也猜不透大君找她来的用意为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金大人,你不用为难了,既然这里我帮不上忙,还是先走好了。”郑良良起身,在让人轰出去前,还是自己先识趣的告退好了,免得真的被抓下去严惩。
“你留下……其它人……全退离……”躺着的人,终于开了尊口。
听到李豫的声音,众人大喜,但这交代的话,又教众人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当真要全部退下,只留下这个看似一无是处的女子?
“大君,您还是让咱们——“太医怕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打算再问一次。
“退下。”他气息急促,但说得很坚定。
已经走到门口的郑良良也愣了愣,再走回来。“这个……大君,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他阖着眼,不耐烦的轻应一声。
“你肯信任我?”她不可置信的再问一遍。
他倏地睁开眼,瞪向她,她一惊,马上立正站好,并且向金质重使了眼色。
金质重立刻将所有人赶了出去,这下,房里清空了,只剩她与他。
人走光后,她轻松的在李豫身旁盘腿坐下。“你老实告诉我,你是病胡涂了,还是当真肯信任我?”她手撑着下巴靠近他,想先问清楚。
他看起来很虚弱,好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还是勉强再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阖上。
“保护我。”良久后,他只吐出这三个字。
她怔了一会,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家伙居然信任他自己以外的人?
她瞪大双眼的呆坐了很久,瞪着他疲累的倦容,想了又想,他要她保护他,怎么保护?别让人靠近?以防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暗杀了?这家伙活得还真辛苦,但是,他为什么会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她?这代表什么?他终于对她“敞开心房”了?思及此,她的心有点乱,不过这意味什么?兴奋?她兴奋他终于肯“靠近”人了,是……这样的吗?
她被迫得守着他,寸步不离,不得离开。又过了一天,郑良良确定李豫真的昏迷了过去。再这样下去,他就算没教人暗杀,也会活活病死或饿死的!
问题是,他还是不肯吃任何由膳房或药房送来的东西,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思考了很久,最后才想出一个法子。
“金大人,你还在外头吗?”她问向门外。
“有什么吩咐?”金质重立即应声。自从李豫病倒后,他几乎一步也不曾离开过房外。
“帮我拿个炉子来,还有,给我一些小米、水以及盐巴。”她交代道。
“你想自己煮食物吃?”他推测问。
“没错。”
“我明白了。”金质重想了一会,点了头,明白她是想试试,也许大君会肯吃她煮的食物。
不久,东西送到,郑良良煮起细粥来。房外的人闻到粥的味道,都很讶异她的作为。这丫头真是自以为是,大君什么美味都不吃,怎可能吃她煮的只放了盐的无味粥。
忙碌了半天,粥终于熬好,她吹凉端了上前。“大君,喝粥了。”
她用力摇着李豫,他正昏睡着,猛地被摇醒,不悦的推开她的手,想继续睡。
“你起来,再不吃点东西真的会没命的!”她生气的说。
但是他怎么也不肯张口吞下一口粥。
端着白粥,她真的气呼呼了。“喂,这是我熬的,不假他人之手,而且煮前也试喝过水以及盐巴,都没问题,这样你还不喝吗?”
李豫终于睁眼了,用着充满血丝的双眼瞪着她手上的白粥,再瞧了不远处的炉子。
“你……煮的?”他吃力的问。
“嗯,吃不吃?”郑良良没好气的说。她被他磨得都快没耐性了。
他终于点了头。她大喜,怕他后悔,赶忙舀了一匙进他口里。久未进食,他吞得喉咙有些痛,咳了出来。
见状,她倒了水要给他,他多疑的看了一眼杯里的水。
她莞尔道:“这水杯是我的,这几天我一直用这个杯子喝水,里头的水也是我刚喝过的,没问题!”
李豫闻言,不再迟疑,张口喝下杯里的水。
喝完水,郑良良立即一口一口的喂他粥,他竟也乖乖的将一整碗只有咸味的白粥全吃完了,然后,继续昏睡。
当她将空锅子送出门外时,看见一堆惊愕的面孔,她回以众人一个无奈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