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齐才走到鸡舍旁,就看见了那一抹站在田埂旁的窈窕身影,他双眸眯起锐利的光芒,才想转身离开,前方的人影倏地回头。
“严齐……”柔软的嗓音,很是惊喜。
走不了了,严齐只好恭谨地说:“大小姐。”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罗婕手里提着灯笼,摇摆着小脚缓缓走到严齐跟前。
严齐谨慎的倒退一步,怕唐突了罗婕。“我以为是余恩在这。”
罗婕小脸映着火光,难掩失望。“你以为是余恩找你,所以你才来?”
“大小姐,有话我们到大厅里说吧。”严齐眼神清朗,没有任何暧昧。
他宛若不解风情的呆头鹅,罗婕虽气,但还是娇媚地笑了笑。她将灯笼搁在鸡舍上,双手在胸前绞紧。
“严齐,我想跟你说一些贴心话。”
“大小姐,男女有别。”他望了望四周,锐眼一闪,耸立在晒衣架边的大树旁,有一抹人影隐身在大树后,却逃不过他的好视力。
“你真的是有意在躲我?”她才不管严齐说什么,她现在心里眼里只有眼前这出类拔萃的男人。
“大小姐,在下真的很忙,恕招待不周,还是请大小姐快快起程回去罗家庄。”他的个性不容许他伤害罗婕,他只能用最温和的方式劝阻她的痴心。
“庄里所有人都知道我倾心于你,都在等着你功成名就回来娶我,你要我有什么脸回去?”
当年的事情闹得极大,不仅有关罗家庄的盛名,还有那知府大人的官威,这商场及官场上的大事,幸好傅时得能体谅,更是一肩挑起所有的责任,否则罗婕就算死也不足以谢罪。
罗婕现在就算想要从这场风暴中下台也无法下台,她能得到严齐真诚的对待,才是最完美的结束。
那眼儿依旧弯弯,说起话来也仍旧如童音般的甜软,只是那威胁的力道,让严齐的心很沉重。
他从没有承诺过罗婕什么,难道他得为年少时的倾慕迷恋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大小姐,请别说这样的话,严齐何德何能?我从没有妄想过能跟大小姐有任何的未来。”他的话温和却没有温度。
“严齐,你说你心里有心仪的姑娘,只要你能把这位心仪的姑娘带到我的面前,我便死心回去罗家庄。我不想你用任何理由来诓骗我,我不想你是因为任何理由而再次逃避我。”她的眼神坚定,她一心认为严齐会避开她一定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严齐微微颔首。他该如何做?将他心仪的姑娘推到战火线上吗?
见严齐不说话,罗婕心情更加笃定,她这一招险棋是下对了。
她继续说:“如果,根本没有那个心仪的姑娘,那你就不能对我不理不睬,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或者想法,总之,我就是要你上罗家庄来提亲。”
话落,罗婕提起灯笼,在严齐以为她要离开时,她却踮起脚尖,倾身在严齐的脸上印上一个小小浅浅的吻。
严齐因为还在思索如何应对罗婕出的难题,与其说没有留心她的动作,倒不如说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大胆。
就在她的唇碰上自己的颊骨时,他才猛然倒退一大步。那盈盈秋波,盛满了含羞带怯,这才缓缓离开后院的菜田边。
而这一幕全撞进了那个躲在大树后的一双大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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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大眼的主人,在撞见罗婕的小嘴吻上严齐的脸时,整个人的背靠着大树,缓缓地蹲坐下去。
严齐和罗婕的对话,余恩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因为严齐根本没有压低音量。看来大小姐是真心爱着严齐,爱到这样不顾一切。
直到一双带着怒火的眼神来到余恩的眼前,她才从颓丧中回神,并且微微吓了一跳。
“余恩,你这红娘当不累?”严齐蹲在余恩的面前,话里充满阴冷。
“没办法,大小姐一定要见到你,我怕你不肯见她,只好骗你。”她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她诓骗严齐,说她有事在后院等他,要是跟他明说,他一定不会去赴大小姐的约。
“你就这么想撮合我和大小姐吗?”月光亮晃晃,以他的眼力,不需灯火,就可看清那张苦闷到发愁的小脸。
“你入朝为官之后,有罗家庄当靠山,再加上是罗老爷的女婿,我想你一定可以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当她看见大小姐不避嫌的主动亲吻上他的脸颊,她的心明明如刀割,却还是一脸逞强,她连抗议的资格都没有。
“余恩,你是不了解我,还是故意说话来气我?我们在一起十多年了,你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我是那种想要飞黄腾达到需要靠罗家庄的势力、需要靠罗老爷的提拔?”他双手扳住她的肩膀,闷声质问。
她看他全身上下迸出好大的火气,她心里也受尽万般委屈,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我还不是为你好,你以为我喜欢当红娘吗?张生和崔莺莺相好,被打被骂的可是命运悲惨的红娘!”她抡起小拳头捶打着他的胸口,他不躲不闪,就让她发泄。
她继续抱怨:“还有,你以为我乐意让你入朝为官吗?我也不想要你离开我呀,可是为了你的前程,我能不让你走吗?大小姐能助你前程似锦,而我什么都没有!”拳头继续打在他坚毅的胸口上,越打是越用力。
“恩儿。”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恩儿,以前他总是唤她余恩。
她喉头紧涩、泪意盈眸。“还有,你以为我想看你和大小姐亲热吗?我一点都不想,我嫉妒得要死,可是她跟你是这么相配,你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如果你也喜欢她,那不是正好两全齐美。”
“我不喜欢她,这话我说了好几遍了,为何你总是不信?”
“她吻你,你连闪都不闪,你要我怎么信?”
猛然地,她被他紧紧搂进怀里。“我说过,我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了,刚才我是没想到她会亲我,所以来不及闪。”
她的小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前,但还是努力问出口,“你心仪的女人究竟是谁?”
他喟然叹道:“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她的小脸悄悄仰起,看着他俯低的脸庞。“你的意思是,你心仪的姑娘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呢?”然后,他清楚看见她的脸色,由白转红,由苦闷转为生气。
“不可能!”她摇头,拒绝相信。
“为什么不可能?”他无奈地反问。
“你明明当我是兄弟的。你要是喜欢我,当年你解了我药之毒之后,为什么要生我的气?为什么要躲我躲得老远?为什么好久好久都不肯跟我说话?”她迭声质问。
“那是因为在那种情形下,你也是不甘愿的,我们都得适应彼此的新关系。我要是在那之后,还继续随便占你的便宜,那我还算是男人吗?”
“可是,你明明就是一副勉强的模样,好像碰了我你多委屈似的。”这让她伤了很久的心,总觉得心像缺了一半,让她对自己完全失去信心。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委屈,我很庆幸你开口求救的是我。那时我对男女之间的事还懵懂无知,不懂该如何处理那样的事,是我让你委屈了,恩儿,对不起。”他真心诚意的认错。
他唤她“恩儿”时,语调特别的柔软,堂堂男子汉低声下气地跟她赔不是,她可是会羞得想要缩回他的怀里,可是他不准,低头就亲吻上她的芳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