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可以出人头地,我们不会永远这样,我们一定会让罗老爷后悔的,或许到时候大小姐要是没出嫁——”
“余恩,叫你别提你还提,没有任何的或许!”他截断余恩的话。
他的落寞、他强装的无所谓,在在只会让余恩觉得严齐只是在压抑不该有的情愫。
“不提就不提!”她咕哝着。
“我不需要让罗老爷后悔,我的努力为的是我爹、为的是你,还有余婶和余阅。”严齐话很淡,却是那么地信誓旦旦。
她平常叽叽喳喳话满多的,可是每次一见到严齐若有所思和那越发寂寥的背影,她的心情也会跟着往下坠落。
属于她的碧玉年华呀……
去年她的葵水初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为姑娘家的事实,那种转变的心境,连她自己也感觉到害怕。
她选择离开母亲,为的是严齐,一颗心给了罗婕的严齐。
这时,余阅急匆匆地走进门,劈头就说:“我得跟老大夫赶到隔壁村去,听说有好几个人发热病倒了,我今晚不回来睡了。”
丢下话,余阅随即如风般地消失在破旧的大门后。
三人离开罗家庄已经三个月了,到现在余恩还没有和严齐单独共处一夜过,想到长夜漫漫,她突然有些怔忡。
两人吃完饭,她收拾着桌面;严齐将碗筷收到屋角的木桶里,等待明天天亮再清洗。
“余恩,今晚你要沐浴吗?”
“啊……”她脸色闪过羞红。
平常严齐也都会这样问她,然后去屋外替她烧水,再帮她把水提进屋内,然后他和余阅会轮流守在大门外。
“怎么了?”严齐没有察觉到她心思的变化。
反正她的身体不能让别人看见,否则会大病一场,所以她的女儿身直到现在还没有被严齐发觉,至少她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也直到后来她才明白,为什么母亲需要编出算命仙为她算命的谎话,这等于是让她日后的男扮女装更顺理成章,否则她就无法跟着严齐一起离开罗家庄了。
“没事。我要沐浴,我今天打水时淋了一些雨。”她看着眼前那伟岸的男子,十八岁的严齐,长得真好,让她心里有股莫名的蠢蠢欲动。
约一炷香之后,严齐挪开桌子,将屋外的大木桶拿进屋内,再倒进两桶烧热的水,用手背测试一下水温,直到弄妥一切才离开屋子,并将大门紧紧关上。
余恩看着严齐忙碌的背影。他总是待她这么好,她知道这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他对她的兄弟之情。
水气氤氲中,她很安心地放下一头长发,让自己全身浸泡在热水之中。
她绝不能让严齐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一旦被知道了,他或许会赶她离开,也或许会跟她保持起距离,更或许他会责怪她这十多年来的欺骗。
她不能冒任何的风险,除非在她有把握的情形下,否则她不想露出任何的破绽。
经过罗家庄这样大的事件之后,她才明白她不想当红娘,她更后悔自己的多事,她想要待在严齐的身边,她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他!
“齐儿呀,下雨天,你怎么站在屋外?”这时大门外传来邻居王大婶热情的喊声。
“大婶,屋内闷,我出来透透气。”严齐的声音,有着一丝的笑意。
“恩儿在不在?”听到王大婶这么一问,余恩连忙从水里起了身。
“余恩在屋内洗澡。大婶有事吗?”严齐客气地问,他实在不习惯和他人这么热络。
“昨天他从客栈里带回来的肉包子很好吃,我想再麻烦他。”王大婶的声音已经近到了门板之外了。
“大婶,你不能进去。”听到严齐这么说,余恩急了,偏偏一急,十指像打了结,连肚兜的绳子都绑不好。
“没关系啦,我都可以当他娘了,我只要跟他说一声就好。”热情的王大婶就要推开那薄薄的门板。
“大婶!”严齐情急之下只能张开双臂。
“齐儿呀,你脸皮还真薄。你放心,我不会偷看的。”王大婶的老脸笑得很暧昧。然后,她伸出肥肥的短手,把严齐一推,接着俐落的推开大门。
严齐不是不能挡,而是无法挡。王大婶是好心低价租房子给他们住的房主,他没有理由以蛮力阻止一个老人家进屋,只是……
大门一推,严齐松了口气,木桶里已经不见余恩的身影。
“恩儿呀!”王大婶左右看着,直接就往门帘后走去。
“大婶。”严齐保持一贯地沉稳,此时只能着急的跟着走进去。
余恩站在床铺旁,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膀,外衣已经穿上,她却只能用双手拉住来不及扣上的衣襟。
“大婶。”余恩漾起狼狈的笑。“这么晚了,有事吗?”
王大婶一时傻住,用力眨了眨已经模糊的老眼。“天呀,恩儿,你这样子好像大姑娘!”
余恩一手扣住衣襟,一手模着自己被热水蒸得晕热的脸颊,连忙压低音量道:
“大婶,你开什么玩笑,我是堂堂五尺之躯的男人呀!”幸好她个头不矮,只比严齐矮半颗头。
严齐这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在极不自然的状态下,悄悄侧过身,眼神避开余恩那似出水芙蓉的模样。
“是呀,要是姑娘怎么会跟齐儿和阅儿住一个房间,我真是老眼昏花了。”王大婶虽然这么说,还是忍不住一直打量着余恩。
余恩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偷偷瞄看了严齐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看向自己。
“大婶……”余恩提醒着那看呆了的王大婶。
王大婶终于记起了来找余恩的目的,她清了清喉咙才说:“恩儿,明天你再帮我带六颗肉包子回来,我家那口子很爱吃。”
“没问题。”余恩瞅了瞅严齐。“严齐帮我送送大婶吧。”
“哦。”严齐闻言,才又侧过身来看了余恩一眼,然后才将王大婶送出屋外。
一等他们都走出去,余恩才软软地松了口气。
她不禁要纳闷,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单单看了严齐一眼,她的心会跳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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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王大婶,严齐呆楞的站在大木桶旁,看着那仍热腾的水气,他的俊脸难得地出现了一抹窘色。
早就知道余恩是女儿身,他不该失措,但在无意间撞上她那张不知是被热水蒸热还是慌乱下的红通通小脸,她那小泵娘的模样毕现,他还是仓皇了。
他镇住心神,走到布帘前,高声说着:“余恩,水还热着,我也来沐浴。”他得找点事做,也让房内的她有时间把衣衫穿妥。
“哦。”房内传出她的应和声。
以往,他总是等到她入睡,他才找机会随便冲个澡。
虽说他们之间还有个余阅,但若非他心知肚明的凡事避开来,很多事的不便,早就让她的性别曝光了。
他绝不能让她知道他早就知情她是姑娘家的事,一旦如此,她是不是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跟他和余阅住在一起,甚至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匆匆泡了个澡,整理那异样的心思。严齐将大木桶搬到屋外,屋内恢复原状后,他心想余恩应该睡着了。
他不能有任何异样,更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跟她同房,他得当她是个男人,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以往通铺上他们三人并排睡着,靠近门边右侧的是余阅,他则睡中间,最里边睡的是余恩。
原本余阅打算睡中间,也就是睡在余恩的身边,可是他不同意,硬是编了个理由,执意要睡中间,好隔开余恩和余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