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阳浓眉微挑。“你是家里的佣人?”
方绿尧点点头。他要以佣人来称呼她,她也没意见啦。“雷先生,你可以帮忙提一件行李吗?”她一手拉一个行李箱已经感觉很吃力了。
雷阳这才不情愿的提起一只大的旅行袋,率先走进家门。
家里的装潢仍然高雅有品味,每一件摆饰都价值不菲,可是他却连看都不想看。这个家还是如此空洞,丝毫感觉不到属于家的温度。
方绿尧将行李箱拖到客厅。“雷先生,雷女乃女乃去公司了,家里应该都没人在。”
“你喊我妈雷女乃女乃?你还住我家?”他记得母亲大人一向不喜欢有外人住在家里,连帮佣的都不行,难道这女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是呀,我比雷明先生小一岁,当然是喊她雷女乃女乃。会住在这里是因为早起煮早餐比较方便。”方绿尧笑笑的回答。
“你喊我妈妈雷女乃女乃,那你该喊我什么?”雷阳挑眉,恶质地问。
方绿尧完全没思考就说:“当然是雷先生呀。还是你怕跟雷明先生搞混?”
“把行李提上楼吧。”雷阳不耐地下命令。这个女人根本听不懂他话里故意占她便宜的意思。
方绿尧认命地拖着一只行李箱,仰头看着那高高的楼梯,心里在叹:这件行李起码有十几公斤重,她怎么可能搬得上三楼!
她使尽吃女乃力气,用两手拉着把手,不敢再麻烦雷阳;只是,才拖到第一阶,手中的行李箱就被抢走了。
雷阳很轻易地便提起行李往楼上走,他可不想让人误会他在虐待佣人。
“雷先生,你真是好人。你要自己搬行李吗?”他果真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刚刚还骂她是白痴,这会却又主动帮她忙了。
“好人?”雷阳在楼梯的回转处停下脚步。
她浑然不觉雷阳已经气到快内伤了,还说得理所当然。“对呀,你人真好。那我去上班了。”现在才下午三点,她还可以进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雷阳额上的青筋一起一伏,居高临下,傲视的气息更重。“你出门上什么班?”
“去公司呀。我还有好多事要忙。你好好休息,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方绿尧还是笑着,转身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完全没注意到雷阳咬牙切齿的模样。
来雷家服务的婆婆妈妈们都说雷女乃女乃难搞又机车,可是以她这段时间和雷女乃女乃相处的心得,雷女乃女乃虽不算健谈,但人其实还不错。大概是她的神经够粗,只要不是口出恶言,她都会觉得对方不错吧。
死党们都说,厉害的雷女乃女乃遇到迟钝的她,根本就是遇到了克星,完全没辙。
雷阳看着那抹离去的身影,真的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他才两年没回来,并不是二十年,为什么这个家全变了样?一向用人饣苛的母亲大人,怎么会让这种白痴女人住进家里?
“没有。”雷阳吞下满口的疑问,转身离开厨房。那个女人究竟跑去哪了?她不是家里的佣人吗?
因为雷女乃女乃的交代,阿桂姨今天特地加了菜,手脚俐落的洗菜煮饭,心里同时不免嘀咕。
在雷家,唯一会笑脸迎人、会说好听话的就是雷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好久没见到他回家了;雷明虽然不会责骂她,但还是存着上对下的距离。
阿桂姨很想念雷明的太太田葳葳,那是个好女孩,有礼貌又勤快,常常会窝在她身边讲笑话,可惜已经被赶出门了。听说她开了间咖啡厅,改天有时间应该去看看她。
这种豪门人家,看似令人羡慕,其实就像深宫大院般,简直不是人待的。阿桂姨常常警告她的那些老板们,千万不要妄想雷家的任何一个男人,否则下场就会跟被扫地出门的田葳葳一样惨。
雷女乃女乃的势利眼呀,只看得上千金大小姐。
晚餐时,雷女乃女乃难得激动,毕竟雷阳是她四十三岁时才生下的,且雷阳还是个遗月复子;如果没有因为意外怀孕,她恐怕走不过丧夫之痛。
大儿子足足比雷阳大了二十三岁,二儿子也大了雷阳二十岁,这个她生命中意外的小生命,陪着她走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让她对他是既饣格又宠溺,又是喜欢又是憎恨。
她高傲的自尊、强势的个性,让她和雷阳之间筑起了一道厚实的高墙,也因此造就了雷阳那阴晴不定、时喜时怒的个性。
虽是母子,却比她和雷明还不亲近,两人始终无法说上贴心话,更别提会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了。
“你终于肯回家了?”二年了,除了去年过年时雷阳曾回来几天外,雷女乃女乃始终没能和小儿子见到面。
“也许待不久。”雷阳仍是不肯说好听的话,单单一句就让雷女乃女乃变了脸色。
“我们是母子,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冷淡吗?”雷女乃女乃说得很淡,表情却是难得的哀伤。
“我哪有冷淡?”口气明明就很冷调,雷阳嘴上却仍否认。
他看到了母亲眼里的哀伤,那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或许母亲的年纪真的大了,才会在无意间露出这样的脆弱,不过他还是不为所动。他眼里的母亲,简直是个六亲不认的超级女强人。
“你都已经三十一了,有没有适合的对象?”雷女乃女乃适时转移了话题。
“妈,你千万别给我搞相亲那一套,我不是雷明,我不会乖乖听你的安排。”雷阳把狠话说在前头。
“你……你这个孽子!你一定要惹我生气吗!”雷女乃女乃拉长脸,不知道他们亲子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有了雷明的前车之鉴,我不可能把女人娶进门的。”雷阳唇瓣微勾,冷冷笑起。
“我们雷家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媳妇,你别不当一回事。你要是敢娶一个像田葳葳那样的女人,我是绝不会让她进门的。”雷女乃女乃也撂下狠话。
这几年,母子之间的气氛很紧绷,通常说不到几句话就会怒目相向。
雷阳耸肩,不再回应这个话题,搁下吃到一半的饭菜,不在乎妈妈铁青的脸色,转身离开餐厅。
雷阳踩着愉快的步伐,在街头悠闲的散起步来。放眼四周,商家的变化不大,老店依旧存在。
此刻,大半的店都打烊了,只有少数几家还亮着灯。因为不是主干线上的大马路,只是大马路边的小街巷,所以街头巷尾并没什么人在走动,只有柔和的路灯映着他孤独的身影。
突然间,他似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微眯起眼,在十字路口的转角处停下脚步,双手插进牛仔裤口袋里,静静看着不远处正在发生的事。
一辆机车在寂静的巷弄里高速行驶,擦撞到了正窝坐在路边歇息的小野狗,狗儿瞬时发出凄厉的叫声,那声音在夜里听来显得特别凄厉。
机车骑士紧急煞住机车后,并没有下车,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已经躺在地上的小狈,完全没有抢救的动作,反而催紧油门想要离开事故现场。
就在骑士的机车刚启动之时,一辆小绵羊机车突然不顾危险地横在骑士面前,骑士显然吓了一大跳,千钧一发之际,又紧急煞住机车。
“你找死呀!他××的!”骑士先声夺人,大骂三字经。
“撞到小狈就想跑吗!”女人略显激动的声音。
“要你管!快滚开!”骑士继续凶狠发飙。
“我会记下你的车牌,然后去报案,像你这种没良心的人,应该要被抓去关!”
这女人的胆子不小嘛,雷阳在心里耻笑着,深更半夜的,难道不怕遭来横祸吗?
“就算记下了我的车牌,你又要怎么证明小狈是我撞的!?”骑士的声音更狠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