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一定常来喝。田小姐,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他明明醉了,还是问得很认真,还是维持他一贯的绅士。
“当然不会。你叫我葳葳就行了,叫田小姐好像把我给叫老了,其实我才二十三岁。”天赐的大好时机,她终于和他单独相处了!她全身上下的血液拚命鼓噪着激动,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二十三呀,你好年轻。我都已经二十八了,却还是过着这样的日子。”他拿下眼镜搁在桌上,用手掌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她这才发现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憔悴,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那是种深沉的疲累,让她觉得好心疼。
“工作很忙吧?我看你一定忙到没有时间交女朋友。”她不介入人家感情的,所以还是得旁敲侧击再问清楚些。
“很忙,忙到我常常忘了今天是星期几。我根本没有时间可以交女朋友。”他的唇边净是苦涩。
“那你可别累坏了自己。事业要冲刺,身体也要顾好,若能够谈个小恋爱也不错。你知道吗?谈恋爱可是能调剂身心灵的。”
她查过雷门的相关资料,根据网路上的报导,这个昔日对产经界呼风唤雨的大企业,如今表面上虽仍风光,事实上却只剩华丽的空壳子。
虽然如此,据说雷门的第三代很努力的在力求转变,不仅产品推陈出新,期望能打入年轻消费族群的市场,也准备西进大陆设厂。
“时间一到,来个相亲,自然而然就会有对象可以谈恋爱的。”他揉了揉太阳穴,言语之中有着深深的无奈。
“拜托,你是活在哪个世纪呀,怎么会说出相亲这两个字。”她夸张的说着。
看着他的感伤,她的心微微地拧疼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看似认认真真在为事业打拚,结果好像满怀心事。
他果真笑了,喝了一口咖啡。“我是活在二十一世纪,不过有些事身不由己。其实像个十八世纪的男人也不错,不用想招数去追女人,就有老婆可以娶进门。”
“千万不要吧,好男人可是很抢手的,你可别又回到过去,让好男人又少了一个,那那些嫁不出去的女人可是会怨恨你的。”当然也包括她在内。
“哈哈哈!”他又笑了。“你很可爱,讲话很好笑。”
他的眼神迷蒙中有着专注,那样的专注让她的脸颊悄悄热了起来。
“你真的认为我很可爱吗?那你不要去相亲,我当你的女朋友,你看怎么样?”她开玩笑似地问。
喝了酒的他,话多了,表情也丰富了,所有的防备全悄悄卸了下来。“好啊,你当我的女朋友,我就不用被逼着去相亲了。”
她明知他喝醉了,却还是当真了。谁让她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一天没有见到他,心里不仅空洞失落,还会没精打采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力,真是难解。明明她对他什么都不了解,就这么一头栽进喜欢他的世界里。她想,她一定是被他天天出现给制约了。
“能当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哇,这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好运,没想到这么晚了,我还能捡到一个男朋友。”她开心地笑着,以笑容来化解难为情。
“说得我好像小狈一样,随便捡就能捡到我吗?”他的上半身往前倾,一张红透的脸几乎要碰上她发烫的小脸。
她像是被电影镜头给定格般,连呼吸都暂停了。“你要是小狈,我一定马上、立刻把你捡回家养。”
他的气息那么重,那是酒味加上他那阳刚的男人味;她以为自己也喝了酒,不然怎么会头昏脑胀,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汪汪。”他浅浅笑起,童心未泯的学狗叫了两声。
“哇,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她因为他的玩心而稍稍松懈那紧张的心情,高悬着的心跳总算慢慢回复正常。
“你是第一个说我幽默的女人。”他的背靠回了椅背上,又跟她隔出了一个桌面的距离。
“哦?不然你平常是个怎么样的男人?”她对他可是好奇极了。
“无聊、呆板、不解风情、不懂浪漫、缺乏幽默感,简而言之,就是乏善可陈。”然后,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声,笑声里有着嘲讽自己的无奈。
“那你应该每天都喝一点酒,这样你就会变得很风趣。”她笑说着。
“跟你聊天很愉快,不过我该走了。”理智告诉他,再不走,他可能真的要躺平在这里了,他可是用了所有的意志力在控制蠢蠢欲动的酒精。
“男朋友,你要怎么走?”她故意这么叫他。
“开车呀。女朋友,难不成你真的要我走回去?”他应和着她的叫法。
“男朋友,不行啦,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她连忙来到他身边。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那你会开车吗?”
“不会。”她连忙扶着他的手臂,男人呀,十个有九个都爱逞强,明明都已经醉到站不稳了。
“女朋友,那你说该怎么办?”他干脆将右手臂挂在她的脖子上,将大半的重量压向她。
“男朋友,不然你把车子先停在这里,我替你叫计程车,你坐计程车回去,怎么样?”她的身高不高,体型也不胖,被他这么一压,几乎快要站不住脚了。
“不好。”他像撒赖的小孩。
“男朋友,那不然附近有间饭店,你去那里睡一觉,等睡醒了,再开车回去?”她几乎要撑不住他的重量了。这个男人,等酒醒之后,知道了自己荒诞的行为,一定会后悔喝太多酒的。
他身心俱疲,连动都不想动,此时此刻,好像所有的精力都消失了。
“你这间店有没有地方可以睡?”
“后头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室。”由于顾店的时间太长,所以那是她和姊姊轮流休息的地方。
“女朋友,那我睡那里就好了。”他的眼睫已经半眯了。
她想拒绝,可是看他这副样子,实在拒绝不了。看来他体内的酒精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万一半途他倒了下去,她可抱不动他。
“你可别睡着,我带你去休息室。”她拖着他往后头走。
她推开门,小房间里头摆了一张上下铺铁床,上层床铺摆放杂物,下层床铺铺着柔软的床单。
“你小心头。”她让他在下层床铺坐下。
他一个侧躺,立刻窝睡进床铺里,不到三秒钟,就这么陷入了昏睡状态。
她看着他的睡颜。这男人其实是外冷内热吧?她能感同身受那种为工作努力打拚的压力和辛苦,就像她现在这样。
也许他们都是同一种人,都得为生活努力,只是她是生在贫穷的中下阶层,而他是生在上流的豪门世家。
她走出休息室,打了通电话给田纯纯,要姊姊不用等门,今晚她打算睡在休息室的上铺。
把杂物挪一挪,床单铺一铺,她就可以睡了。
只要想像和他隔着一层床板,近距离地感受他的呼吸和心跳,那她的呼吸和心跳里也就多了一股暖暖的情意。
“雷明……”
午后三点,初夏的阳光,柔和得让人想打瞌睡,田葳葳的十指却已经绞成了麻花辫。
“怎么了?”雷明双手还在键盘上,眼神仍盯在萤幕上。
“我……”田葳葳支支吾吾,紧张中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葳葳,你怎么了?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雷明终于停下敲键盘的手,看着眼前交往三个月的女朋友。
自从那一晚雷明醉倒在田园之后,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酒醉时说过的话,在清醒的那瞬间,立刻宣告了他男朋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