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么说了,众人还有什么话好说,况且怕他一兴起又来个长篇大道理,轰炸得她们想寻死,还是先闭嘴为妙。
但这赵相印可就恨极了,今日的羞辱她不会忘的,握着拳头狠狠瞪着画眉,画眉不经意瞥见,心惊胆跳得连那一点点的睡意都吓掉了。妈呀,她是很感激他为她出头,可她更怕树敌……
心神不宁的先随着少爷回到他屋子,到了屋前,他不进去了,只吩咐了一声,“整理整理。”人就消失了。
画眉一脸奇怪,推开门。今儿个二度傻眼。
这房间像是被水战过了,桌翻椅倒,桶破水流,屋里无一处不湿,无处不毁。瞧这房里的恐怖……
吓吓,她吓傻了,方才他说得算轻描淡写的,她咽了口口水,知道了,以后别惹他就是了!
第五章
梳着双实簪,弯弯的蛾眉,鹅蛋般的脸型,润色红唇,笑起来服服帖帖地令人相当舒服。短窄贴身的碎花懦衫,加上飘逸的百褶湖色长裙,此少女身材显得曼妙动人。
十八岁的画眉青春洋溢,顾盼间美不胜收。
燕子飞目光斯文的审视着正端了盅燕窝在他面前请他享用的女人。
这女人是越大越美丽了,漂亮得跟瓷女圭女圭似的,可惜有个缺点,性子急了点……
“少爷,你快喝了吧,启军少爷还等着咱们,你这么拖拖拉拉的,他可要等得不耐烦了。”
“等得不耐烦的是妳吧?”他斜睨她一眼,没什么精神。懒洋洋的接过燕窝,不疾不徐的舀了一匙入口含着。
她瞧了有气。“对,是我不耐烦,我怕待会太阳要是下山了就没市集好逛了。”她顿足的说。
她就是打着他与启军少爷见面时,她跟着去,然后丢下少爷自个儿去晃晃,市集里卖的东西琳琅满目,有趣得很,但只要天快黑了,摊贩们就会集体收摊,所以她赶着要出门,偏偏老爷又要人端来燕窝,说是今年绣庄送进宫的绣品,大受太后赞赏,特赐下燕窝、人参等一干珍贵补品,老爷自个儿舍不得喝,要人端来给这小子尝,可他却慢吞吞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这要喝到天黑吗?
“急着走是为了要去逛市集啊?”燕子飞心情蓦然轻快起来,没那么没劲了。
“是啦、是啦,人家好不容易有机会出趟门,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啦!”她身为一个“深居简出”的待嫁女人,出门的机会少得可怜,都是得凭着“良人”的良机才能顺道出去呼吸几口不一样的空气。
“早说妳要做什么嘛,这样我也不会磨时间了。”他笑说。
“奇了,磨时间?与人有约的是你耶,要是迟了,失礼的也是你,你怎么不急啊?”她奇怪的问。
他模了模挺拔的鼻梁,有点心虚。他是在她说了要一起去后才显得意兴阑珊的。
“谁说不急,这不好了!”他端起燕窝,不再慢条斯理,一口喝尽。
“走吧!”抽过她别在前襟的丝绢,往嘴一抹,又塞回原处,动作利落自然,彷佛这丝绢是他的,放置的地方也是―他的。
画眉抿了抿嘴,模模刚被抚碰过的前襟,她这发育完好的方圆之地,早就成了他的私有物,要枕、要睡,早由他了,保也保不住,也恼过千百回了,不过,没用,况且这会她的一颗心早飞出门,没有空再恼这事。
他人高马大,明明她还大他一岁呢,怎么从小她的身高就没能勾上他的耳下过,这一年更是退到他的肩膀下了,在他面前成了矮冬瓜。
没办法,腿比少爷短那么多,要跟上他的脚步自然得用跑的,但她不抱怨,少爷走越快越好。
燕子飞的脚步突然一顿,回身,她差点撞上他,他眼捷手快的扶住她,手往下再顺牵握住她的手。“这样就不用跑了。”他笑着道。
“嗯……”瞧着被他暖暖牵握住的手,画眉心跳了一下,想着当他碰到她的前襟时,她都没有脸红,可现下只是被牵手,她颊上就彩云密布了。
一步步的跟在他身侧,这感觉没有不适,没有不自然,但她就是奇怪的想笑,想……他再握得更紧一点……
燕子飞侧脸瞧着她红霞满天的样子。
她不仅模样变得比小时更美,连性子也有些转变,不再像初识时那般倔强、自卑,梦想着要独自生活,现在的她开朗、活泼、大方,也喜欢装死、耍赖……
这些都是她,都是他喜爱的个性,也是他刻意养成的妻子模样。
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枕上她的胸后,他就认定她他非娶不可。
并非因为他碰了不该碰的地方,起了负责之心,而是因为碰了那才发觉原来枕在她的心口是那么让他陶然依恋的事。
他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了,所以想娶她,想照顾她,因此他对她用上心,宠的就她一人,想牵的就只有这一双手。
“待会上街后,妳不用跟着我上酒楼,这银两妳拿着,直接去逛逛,买些喜欢的东西,晚些我上市集找妳,与妳一块回家。”他塞了一袋沉重的钱囊给她。
“可是我人都来了,没上去跟启军少爷打声招呼好像不太礼貌吧?”她跟启军少爷又不是不认识,他每次过府必定先来向她打声招呼的,自个儿与少爷出门竟贪玩没去见他,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呢!
“无所谓,他不会介意的。”燕子飞淡淡的说。
“喔。”她点了点头。“可是我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耶!”她想想后又说。
“妳会想他?”
“会啊。”她理所当然的回应。启军少爷可是他与自个儿共同的好朋友,隔一阵子没见到面,会想起他也是正常的。
“是吗?”他那已月兑了稚气的俊逸脸庞不由得阴晴不定起来。
“所以不去打招呼真的没关系吗?”
突然一道厉眼莫名其妙的射来,她口水一吞,吓!怎么回事啊?她说错了什么吗?
“妳要见他就跟来吧,但若市集收市可就别怪我了。”口气好差啊!
再一瞧,手也不牵了,甩了她径自往前走。
咦?少爷在生什么气啊?
“加油,少爷,加油!”人声鼎沸的孔庙中堂里,传出画眉卖力、不顾侧目、不顾形象的叫声。
“水辩传第二十回……做官的人哪有不爱钱、不贪污的?阎婆惜怀疑宋江收梁山泊一百两金子的贿赂,宋江辩称金子已退还,阎婆借说:『公人见钱,如蚊子见血』,『做公人的,哪个猫儿不吃腥?』……
第三十九回,死刑犯要砍头前会给他吃饱才上路……就大牢里把宋江、戴宗两个……驱至青面圣者神案前……
第七十回……一日之声气既孚,终身之肝胆无二……”燕子飞当众背完《水辩传》全文,立即博得如雷掌声。
“好耶,这燕家大少果然记忆超群,名不虚传,这水游传出自宋朝,描写梁山一百零八将,各自不同的故事,全文共有一百二十回吶,光清楚将所有故事内容说出就很难了,更何况是一字不漏的背出。”有人大赞。
“我瞧今年这冠军铁定又是他了。”
“这还用说吗?!”不等周围人接口,画眉已先骄傲的插口道。站在场中与人比赛的燕子飞正逢中场休息,喝着水的抬眉望向被围在外侧的画眉,朝她亲昵的眨了眨眼,她则是兴奋的对他竖起大拇指。
全场这加油声就数她的最大,他该有听见吧?回头可别说她加油得不用心,去年就是喊得太小声,回去让他骂了一顿,今年可不能再落他话柄了。
她还自备润喉的金枣干呢,就算喊破喉咙也要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