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是没变,简陋得不像大堂主的居处。”
小石头打量著这个白面书生,“冷大爷不在家,他出去了。”她说得不卑不亢。
“小石头姑娘,”他找了一张竹凳坐了下来,“我们见过,我是冷非云的二弟冷御风。”他轻轻颔首。
小石头漾起笑,笑得单纯又魅人心神,“冷二爷是专程来找小的?”
难怪大哥会为她不顾一切,甚至不惜身败名裂,原来这个小泵娘的笑容能勾人魂魄,实在不简单。
“家父想请你到火龙堂作客,不知道火龙堂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邀得小石头姑娘前往?”
冷御风看似可亲,其实傲气得很,连跟她说话,都摆足了架势,她偏不应承。
“冷二爷客气了,小的屈屈一个下人,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如何能到火龙堂作客。”
“姑娘言重了,你和我大哥的交情不同,怎能说不是重要的人物?”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胆量还十足,难怪可以偷遍长安城,甚至连他大哥的心也被征服了。
爹爹的原意是要他掳人就走,大哥不交出神偷,只好由他们来做;但是,他也总得来探探大哥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值得让大哥这样不顾后果。要是她是谄媚恶心的盗匪,他必定著手破坏,依了爹爹的主意,决不让大哥被其魅惑。
“冷二爷如果把我当成是你大哥重要的朋友,就该等你大哥回来,我们再行决定。”这个冷御风笑容满面,说话进退得宜,可是她怎么看,都觉得他笑得很虚假,比起不苟言笑的冷非云,她还是喜欢冷非云直来直往的性子。
冷御风站起身,对她另眼看待了,“等我大哥回来,我就带不走你了。”他轻摇鼻扇。
“是连旭日要你来的?”她臆测著。
他摇了头,“是火龙堂的老堂主要我来的。”
那不是他爹爹吗?她转了转眼珠子,“要是我不去呢?”冷御风背著云大哥来找她,铁定不怀好意。
“我也是听令行事,若姑娘坚持不肯前往,那在下只好失礼,强请姑娘走这一趟了。”他拱手为礼,眼神中带著莫测高深。
她收敛起笑脸,质问:“想抓我去向官府交差?还是觉得我不配留在你大哥身边?”
相信冷非云挺身救她之事,火龙堂应该早得到了消息,否则冷御风不会出现在这里。
“听说,你是连旭日的女儿,相信老堂主不会为难你的。只不过,你也知道,火龙堂一向是名门正派,绝不容许有为非作歹,大哥一时被迷惑,做出有违常理之事,我们是自家人,理当拉他一把。”
所有的人都把她当成恶徒了!她心思在脑子里转著,换成之前,她或许会独自离去,不再让冷非云背负不仁不义的罪名,可是经过了连府之事,他对她情深意重的表现,并公然向连旭日表明对她的爱意,她已经下定决心跟定了他,除非他开口不要她,否则她如何还能抛下他一人,再偷偷地离开?
看她不说话,冷御风继续说:“难道你愿意看到他的前程被毁于一旦?”
她左右瞥了冷御风和狄剑晨一眼,她虽没有和他们比划过,但他们和冷非云师出同门,相信两人的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想要月兑身,就得出奇制胜。
她唇边的酒窝又扬起一朵朵的涟漪。
冷御风惊讶于她此时的笑意。
趁他分神,她一脚踢飞了身前的竹桌子,跟著飞身打算破窗而出。
在不算宽阔的竹屋内,狄剑晨一个飞步,剑柄快速在窗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格臂一挡,和狄剑量较量起来。
冷御风动也没动,摇著扇子纳著凉,“剑晨,你小心一点,别误伤了小石头姑娘,否则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赔给大爷。”
小石头和狄剑晨过了几招,就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胜算,狄剑晨只挡不攻,她就已经左支右绌,若再加上冷御风,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她急攻了一掌,逼退了狄剑晨,然后收了掌势,退到墙角边。
“我不打了!”她喘了口气,现在她不想逞一时之快,让自己的性命陷于危险当中,她要为冷非云好好保护自己。
“小石头姑娘真是识时务。”冷御风看见她因为打斗而露出胸前的血玉项练,温文地笑著。想不到大哥连传家的血玉都送给了她,看来大哥这次是认了真。
“我跟你走吧!想你堂堂火龙堂的二堂主也不会将我如何。”
“请!”
小石头走在前头,跟著的冷御风折扇一挥,将屋内的椅子、厨柜弄得凌乱一片,然后扇一丢,才跟著走出去,走到围篱边,他脚一踹,竹制的围篱不堪十击的半倾在地。
谁教大哥惹了这么多麻烦,却是他在帮忙收拾,不然他早游山玩水去了。
总得把这个“云屋”弄得天翻地覆,好让他可以发泄一下情绪;再说,他也对大哥够好的了,还故意留下扇子当线索,不然人海茫茫,大哥到哪儿去找小石头?看来他还是很有悲天悯人的胸怀。
看到冷御风有著斯文尔雅的外表,却有著暴力怪行,她任他为所欲为,没有出声阻止。
回头看了她待了三天的“云屋”,里面有她和冷非云最缠绵的记忆;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勇气此刻竟消失了,她竟在怕死!
在连府的人工湖边,她求死的意念坚定,希望能死在冷非云掌下,来解月兑无边无际的恨意。
在连府的主宅院前,她不惜以生命下赌注,希望连旭日能流露出一丝父爱,对于过往能有些忏悔。
可是,现在的她一点都不想死。脚下犹如绑了千斤石头般的沉重,她开始珍惜生命,因为心里有了他──那个不苟言笑、总爱板著脸说话的冷非云。她很想念他,真的很想他!
冷非云匆匆下了山,先找到还在臭牛家的童二,然后大肆采购了食物、用品、药材,在傍晚时分又赶忙上山。
一回到“云屋”,屋前的竹篱围墙半倾倒在地,他发现有异,心知不妙,和童二冲进屋子里。
只见屋里一片狼籍,桌子断裂、椅脚飞散、杯盘碎落一地。
他狂喊:“小石头!”跑进室内,再厉声喊:“小石头,你在哪?!”屋里屋外,他疯狂地寻找,直到童二抓住他的躁动。
“爷,你平常的冷静到哪里去了?”
他不该丢下她的,他定下心,沉著气,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
“会是谁?”冷非云的吼声震得泥巴墙摇摇晃动。
“爷,我们仔细瞧瞧。”爷慌了,他可要冷静。
童二翻著倒落一地的柜子,在角落里拾起一把折扇。
“爷,这不是二爷的扇子吗?”
冷非云接过扇子,如鹰般的眸闪著火亮,那用象牙做成特殊扇柄的骨扇,确实是二弟所有。
二弟掳走小石头,意欲为何?
还是另有其人?连二弟也一起被掳走?
无论如何,都和二弟有关,以二弟的聪明才智,小石头的安全应该无虑。
他厉声:“童二,我们回火龙堂!”这是二弟故意留下的线索吗?
他不顾山林里的漆黑,不顾暗潮汹涌的未来,他只记得她说她要等他回来吃晚饭,如今“云屋”被毁,空虚袭人!
入了夜,火龙堂堂外寂静一片,冷非云和童二才走至大门,守门的小厮就已经大开大门,“大爷回来了!”小厮高喊著。
冷非云和童二互看了一眼,平常守门的小厮从来不会大声喊叫,心知有异,但还是走进火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