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要回去看他的,哪怕儿子再怎么恨她,她也应该要回去!
这么多年来,她总是告诉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儿子好,是为了他的将来着想。
所以她忍受着对儿子的思念,及漫漫长夜里内心无止境的煎熬。
到如今她才为时已晚的发现,同样受着煎熬的儿子怎么可能过得好?
她软,崩溃的坐倒在地上,“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对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
看着母亲的自责,霍华尽避没有动作,眼神里却像有什么东西在剥落。
卢秀云流着泪水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没有脸面对儿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一双坚定的手臂给圈住。
她诧异的抬起头来,见到环住自己的人竟然是儿子时,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霍华抱着母亲没有说什么,但紧紧圈住她的手臂仍是泄漏他内心的激动。
第十章
如果说恍神是会传染的,那么苡路显然是那个被传染的人,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神——
“为什么突然离职?”
蹲在地上擦脚踏车的她抬起头,诧异的见到霍华出现在自己面前。
望着她,霍华还记得上午听到她离职的消息时,心里闪过的那抹慌乱。她蹲在这里看着脚踏车在想什么?
苡路站起来,“你怎么会来?”
他看她手里还拿着抹布,不由得问道:“你辞职回来,就为了擦脚踏车?”
她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但无法说出心里的话,所以她转移了话题,“阿姨她一直在等你,虽然她嘴巴上不说……”
他直直看着她,“只有她在等我?”
她下意识的别开视线,“她从台北回来后,一直没有开心过。”
“照你这么说,是我看错了?”
以为他不相信,她急忙要再解释,“是真的!阿姨她——”倏地会意过来,“你去见过阿姨了?”
“我刚从那里过来。”希望这么说有助于尽早导回正题。
“你说阿姨开心……那你愿意原谅阿姨了?”
见她没完没了的往下问,霍华直接截断她,“我妈的事晚点再说。”
听到他对卢秀云的称呼,苡路这下不用他证实,也能确定他们母子间的误会冰释了。
只不过她还来不及感到开心,一对上他探究的眼神,情绪顿时又低落下来。
“你这么做,等于是替詹姆士省了麻烦。”
她却不以为然,省掉麻烦的又何只是詹姆士一个人。
“如果是因为我妈的事才辞职,明天就跟我一块回台北。”
见眼前的男人又开始替自己作决定,她却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
既然事情迟早得有个结果,那么就是现在吧!
“是因为阿姨吗?所以你才来接近我。”
冷不防听到她这么问起,霍华不由得一愣,“什么?”
“因为发现我跟阿姨的关系,所以让我回公司、固定一块吃中饭、借口要我学德语……为的就是要把我绑在身边。”
虽说霍华一开始的动机不单纯,但是听着她细数,怎么也没有料到她会连带误解自己对她的心意。
只是她说的也是事实,他并未否认,“是这样没错。”
期盼着他能够否认的苡路一听,心头像是狠狠挨了一记重击。
就在她说不出话时,又听到他说道:“只要能把你绑在身边,就算是要利用我妈的关系也无所谓。”
“什么?”乍听他本末倒置的说法,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理她诧异的表情,他突然说起过往,“被强迫带离开台湾的那一天,对我来说是这辈子最阴暗、也最残酷的日子……”
不明白他既然已经原谅了母亲,为什么又突然提起往事,她急忙要再帮卢秀云说好话,“阿姨的心肯定也不会比你好过。”
却听到他回答,“我知道。”
苡路顿时哑住。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怪她,只是想说明在我心情跌落到谷底的时候,你的出现带给我希望。”
“我?!”她为之错愕,怀疑他现在说的是哪一国话。
“虽然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我对你的态度又很凶,你却为了拉我上去而掉进水里。”
她明明仍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脑海里却像是有什么印象。
“因为太生气了,气得一直骂你,直到你突然哭出来才把我吓住。”
一瞬间,苡路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小男孩帮自己擦眼泪的画面——
“是你?!”那个很凶又被抓走的哥哥。
明白她想起了,他终于露出笑容。
尽避跟霍华已经对看个把月,她这会忍不住又将他看个仔细,尤其是他那一头红棕色头发。
“难怪我就觉得对你的头发有印象。”那回在餐厅一块吃饭时间起,他却什么也没有说,“所以你早就认出我了?”
“从来没想过能再遇到,你说我哪可能放手?”
以为他是因为卢秀云才刻意接近自己,这会真相大白,苡路在开心之余也不免尴尬的转移话题,“既然如此,你干此么不早说?”
的确,霍华是可以说出来。
只是想到被自己放在心上近二十年的小女孩,居然轻易的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他便忍不住想小小的惩罚她。
“因为我一直在等那个小女孩想起来。”
她顿时觉得理亏,只得不好意思的又问:“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毕竟当年他们分别才九岁跟七岁大,又互相听不懂对方说的话,结果相隔近二十年,他却能认出自己未免太过神奇。
“过来!”他突然叫她。
“什么?”
他直接一把拉过她,一手突然亲昵地抚上她的颈项。
她因为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两颊忍不住泛起潮红。“你干什么?”
知道她误会的霍华取笑道:“你该不是想歪了?”
一句话让她意识到事情显然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只是嘴巴上仍逞强着,“我哪有想歪什么?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拉我,还有我问你的问题——”
“是因为你这颗痣。”他的手抚在她耳后的那颗痣上。
她顿感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痣?”
“是那时从水里把你拉起来时看到的,上回在你家,你帮我解开绷带的时候我有看到,所以有了怀疑。”
经他这么一提,苡路才恍然明白当时的误会。
“那你那时候干么不说清楚?害我还以为——”话到一半,她突然打住,为差点月兑口说出的误会。
霍华明知故问,“以为什么?”
“没、没什么。”她心虚的否认。
他也不拆穿她。
她想了想,又问:“那你后来又是怎么确定的?”她心里多少也觉得好奇。
“有人在火车上睡得不省人事。”
“你偷看我?”她月兑口而出,惊讶不已。
他看着她,没有否认。
反倒是她被看得不自在起来,正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抚在她后颈上的手微微往前施力,低头下去吻她。
回到花莲一个星期,苡路曾问过自己不下上百遍,他对自己到底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
如今,她就是不开口问,心里也再无存疑。
直到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才将两人分开。
两人回头,就见樊父怔在当场,原本提在手上的那袋橘子全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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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苡路面对着父亲,心里拿捏着要从何说起。
就在她决定摊开来讲时,突然听到父亲冒出一句,“你们的事我不反对。”
“什么?!”她意外父亲居然连问都没问,直接认同两人。
一旁的霍华眉开眼笑,好像早料到会如此,“谢谢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