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酷暑联想曲晓叁
今年的夏天很火!相信这是绝大多数台湾人共同的认知。
热浪一波接着一波袭来,说真的,除了热到爆以外,我已经找不出任何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尤其是大白天里,要是有间冰窖在我眼前,相信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塞进去。
因为这样的想法,我脑海里不经意想到──就算没有冷气吹,起码自己也还待在室内,有台电风扇解暑。
可外头呢?
顶着摄氏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在大太阳底下打着赤膊的劳工朋友们呢?
这样的酷暑,别说是冷气、电风扇了,怕是连要找块树荫避暑都是奢求。
想到这里,多少让人觉得辛酸。
今天的台湾,一砖一瓦的建设,靠的不全是这些不懂得争、不懂得辩,只知道在大太阳底下苦干、实干的劳工朋友们。
因为有他们的付出,方才奠下台湾经济奇迹的基石。
而结果是,这些人不懂得争吵的艺术,更学不来哗众取宠抢糖吃,永远就真的只能做台湾的"基石",当投机份子的踏板。
为了生活,这些人甚至忙到抽不出空来告诉别人他们的需要,他们的生计难以维持。
也许,在这样的时刻里,成天躲在冷气房里不晓得今年台湾的夏天很火,只知道有把台湾霹雳火在狂烧的那少部分人,在忙于打口水战的中场休息时间里,可一拨个空到外头转转,了解一下台湾不是只有霹雳火。
当然,前提是这场口水战里得有中场休息时间。
楔子
医院里婴儿房外的走廊上,男人抱着小女孩指着里头一名新生儿道:"看到没有?那是弟弟喔!从今天起恩喜就是姊姊喽,要疼弟弟喔!"
三岁的小恩喜坐在父亲的手臂上,对着婴儿房里丑丑的小婴儿皱眉。
俞家客厅里,六岁的恩喜手里抱着洋女圭女圭,一旁两岁的妹妹好奇的伸手去抓洋女圭女圭的头发。
恩喜见状试图制止妹妹,小恩乐却是怎地也不肯放手。
这时,母亲的声音插了进来,"恩喜乖,你是姊姊要让妹妹喔!"
恩喜只得不情愿的松手,看着妹妹将洋女圭女圭啃得满是口水。
八岁的恩喜坐在电视机前,入迷的看着正在播映的卡通,五岁的德宽跟四岁的恩乐绕着沙发前后追逐。
角落的婴儿床里,一岁的德恕睁着浑圆的双眼,骨碌碌的看着四周。
俞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皮包,"恩喜,妈妈出去买瓶酱油,帮妈妈看着弟弟知道吗?"
恩喜不耐烦的瞟了婴儿床一眼,勉为其难的应了声好。
第一章
早晨七点多,就读国中一年级的恩喜,穿着制服背著书包,跟两名女同学站在公车站牌前等公车,一同等车的还有几名上班族跟准备出门买菜的太太们。
其中,最突兀的莫过于坐在长椅上的小男孩,他俊逸的长相加上乾净整齐的穿者,委实引人注目,尤其是在这样的时间。
大清早的,小男孩一个人出现在这儿,身上没穿制服也没见书包什么的,不像准备到学校上学的小学生。
一旁等车的太太们见小男孩长得俊秀,忍不住想亲近他。
小男孩却是一脸倨傲,对旁人的示好全然不睬。
尽避如此,仍不减旁人对他的注意,包括恩喜的两名女同学。
"你们看,那个小男生长得好可爱喔!"
"对啊,一脸酷酷的,将来肯定是个大帅哥,可惜就是年纪小了点。"
一旁的恩喜一脸兴趣缺缺,压根懒得多看小男孩一眼,但两名女同学却突然拉着她挤到小男孩身旁。
"小弟弟,你在等公车吗?"
小男孩朝三人睥睨了一眼,鸟也不鸟的别开了视线。
两名女同学丝毫不觉碰了钉子,仍继续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
"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吗?你要去学校上学吗?"
"你忘了带书包吗?"
两人的不识相终于让小男孩开了口,"闪边去!"
不意小男孩一开口,语气竟是如此的傲慢,两名女同学蓦地一愣。
而始终没答腔的恩喜说话了。
"你们理他那么多干么?"她觉得她们简直是吃饱没事干。
恩喜的不客气着实出乎小男孩意外。
案母年近四十才生下他,而身为家中最小的小孩,他们对他的疼爱自然是不在话下,上头三名兄长也因为年纪跟他差了一大截而对他宠溺有加。
长相讨喜,家境又富裕,从小到大谁不是想尽办法奉承他、讨他欢心。
像恩喜这么不客气的人,小男孩还是头一遭遇到,这让他在懊恼之余亦不免注意起她。
其中一名女同学为小男孩说话,"恩喜,你看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说不定是迷路了。"
"又不是白痴。"恩喜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怜悯。
身为家中年纪最长的孩子,恩喜早已受够底下三个弟妹,因为他们的缘故,她对比自己年幼的小孩向来没有好感。
"可是恩喜……"
鲍车在这时驶来。
"车来了!"恩喜说着便要往车门走去。
两名女同学注意到小男孩仍坐在长椅上,"小弟弟,你不上车吗?"
小男孩压根不理睬她们,只是执拗的瞅着恩喜看。
"走了啦!"她不耐烦的催促。
"可是他……"
"你管他去死。"恩喜说着,便迳自要上车。
不料,她前脚才跨上车门,突然被人从后头一把扯住。
"姊姊!"小男孩不知何时已滑下长椅来到恩喜身旁,右手正扯住她的书包。
小男孩这一喊,不光是稍早等车的那些人,就连恩喜自己也为之错愕。
"你神经病啊!谁是你姊姊?"
回过神的恩喜直觉便要扯回书包,小男孩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我叫你放开啊!"她一个使劲,硬是从小男孩手中扯回书包。
恩喜回过头正要跨上公车,赫然发现连同司机在内,整车的人全不以为然的睨着她瞧。
顿时,她只觉得百口莫辩。
最后,恩喜在众人谴责的目光中被留了下来,两名女同学则因为上学快迟到,而先行搭上公车离去。
看着公车绝尘而去,恩喜气煞的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身旁该死的小表。
但小男孩脸上没有一丝惧意,相反的,还有些得意。
原本,小男孩这会应该坐在家里的轿车上,前往学校。
但在司机停下来等红灯的当口,他因一时兴起,便推开后车门溜了出来。
由于是临时起意,也没想到要上哪去,便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枯耗。
正觉得百无聊赖之际,恩喜出现了。
虽说男孩讨厌人家像哈巴狗似的黏着他,但并不表示就可以对他不客气,加上自己正巧无聊得紧,索性便将恩喜给留下。
小男孩脸上毫不掩饰的蓄意,让恩喜的脸色更为铁青,"信不信我扁你?"
"你不敢。"小男孩压根不信有人敢动他。
"你试试看。"
事实证明,小男孩果真没将她的恫吓看在眼里。
当恩喜又一次在众人谴责的目光中被公车撂下时,她简直是气炸了。
"死小表!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像是存心跟恩喜卯上似的,小男孩脸上有着超龄的顽强。
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肯定会狠狠的痛扁他一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公车站牌旁跟个该死的小表大眼瞪小眼。
终于,恩喜在冲动掐死他以前收回了目光,愤恨的甩头离开。
小男孩见状,竟二话不说的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