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上头也说道,詹森·蓝夫妇预定在后天抵台访友的消息,紫纱随即忆起稍早在轿车上前座的壮汉曾表示,说是先生太太已经取消原订赶来的行程,指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紫纱心里不由得一阵懊悔,要是自己能及早警觉在中途跳车,这会不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
透过报纸的报导,紫纱也了解坎贝儿的丰功伟业,以及她在法国所享有的高知名度跟无可匹敌的超人气。
原来,法国在体操项目方面的成绩向来不彰,是以当两年前坎贝儿以十七岁之龄摘下世界冠军头衔时,法国上下莫不为之沸腾,清丽可爱的东方女圭女圭形象让她在一夕之间跃升为法国人心目中的新宠。
时至今日,随著本届奥运举行的日期逐渐逼近,坎贝儿更是成为夺金的热门人选,一般预测如无意外发生,坎贝儿应能顺利夺下金牌。
看完了所有相关的报导,紫纱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自己稍早在咖啡座遇到的长发女子蓝绫衣,绝对就是坎贝儿·蓝本人。
至於报纸上头提到坎贝儿在上星期扭伤脚踝一事,如果紫纱猜得没错的话,那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原因是坎贝儿早已出走到台湾,所以她的父母才会派人来抓她回去,甚至原本还打算亲自来台寻人。
唯一让紫纱想不透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令绫衣逃离法国?
就在紫纱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儿,稍早离去的空服员又折回来,殷勤的询问她是否要用些点心。
看著空服员热切又略显兴奋的神情,紫纱心知,对方已完全将自己误认成坎贝儿。
确实,即便是稍早跟绫衣本人当面印证,两人的长相也像是从同一个模子印出来般,相像到几乎无从辨认。
就连紫纱都无法不感到讶异,如此相似的脸孔之前居然未曾遭人误认?
难道是因为人类根深蒂固的观念里总认定,越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就越不可能在现实生活里出现?尤其对方又身处遥远的法国。
虽说长久以来一直没有人将她和坎贝儿联想在一起,但是这会坐在头等舱里,报纸上头又大篇幅的报导,天时地利人和相互配合下,莫怪空服员要深信不疑了。
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对於空服员的热切与殷勤,紫纱总算能坦然以对。
“好的,麻烦给我一块蛋糕。”反正也不可能半途下飞机,紫纱索性把所有的烦恼全暂时抛到一边,放纵自己融入这难得的当下。
坐在豪华机舱里大啖精致美食,像这种机会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紫纱决定尽情享受。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里,紫纱始终不曾闭目养神,她努力珍惜著眼前的每一刻。
直到飞机在巴黎降落,临下飞机前,所有的空服员甚至还列队欢送。
紫纱虽然心知她们认错人,但为了顾及绫衣的形象,仍是扯开笑脸尽可能让自己落落大方的回应。
◆◆◆
打从离开机场那一刻起,紫纱稍早在飞机上的惬意跟好心情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先暂时抛开的烦恼陆陆续续回笼,心情再次被晦暗所笼罩。
虽然绫衣不是出身黑道世家这点让紫纱颇为庆幸,但是她特殊的身份背景却又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自己同她的父母坦白事情的真相,真的能安全无虞的离开吗?
按理说绫衣的背景显赫,她的父母应该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才对,但是一想到他们对外谎称女儿受伤刻意隐瞒事实的行径,以及明明有著大好未来的绫衣为何要逃到台湾等疑点,紫纱不禁又产生迟疑,心情顿时陷入举棋不定的两难。
透过车窗浏览著外头的一景一物,异国的街道、陌生的人种在在都让紫纱紧张的情绪不断攀升,尤其是在车子驶入高耸的围墙里边,偌大的欧式建筑物映入眼帘刹那,紧张的情绪几乎是升到了最高点。
紫纱敢断言,眼前的欧式建筑绝对有整间孤儿院的两倍大,尤其它还有三层楼高,心底的压力不由得又沉重了几分。
当紫纱半是被胁迫的走进建筑物里,一对中年夫妇已等在大厅。
宽敞豪华是紫纱踏进大厅的第一个印象,只不过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打量四周的环境,因为眼前有更迫切棘手的问题需要她面对。
对於眼前这对和自己同样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年夫妇紫纱并不陌生,稍早在飞机上她已透过报纸先行认识他们,一看就是那种睿智有涵养,成就与声望并具的上流阶层。
尽避清楚自己跟他们之间并无任何瓜葛,但眼下被人这么炯炯的盯视著,尤其中年男人的脸色又严肃得吓人,紫纱就是想不紧张都难。
她的两只脚彷佛让钉子给定住一般,紫纱紧张到全身僵硬,只能暗暗猛吞口水。
倒是眼前的中年夫妇并未注意到她的僵硬,他们在见到紫纱瞬间不约而同一怔,显得有丝意外。
就在紫纱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以前,中年妇人已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你这孩子总算是回来了,你这样一声不响的留书出走,知不知道妈咪跟你爹地有多么担心。”
被人无预警抱个满怀的紫纱顿时一愕,忘了该有的反应。
“想不到你才出国一趟,居然就把长发给剪了,妈咪跟你爹地在看到你进门刹那,还差点反应不过来。”蓝母慈爱的表达对女儿新发型的诧异。
头发?脑袋陷入一片空白的紫纱经蓝母一提,这才想起自己跟绫衣在外表上唯一的出入。
紫纱只是心虚的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话。
蓝父亦在这时加入,“你这孩子,心里有其他想法就应该提出来,这么莽撞的跷家还逃到国外,万一发生什么危险,叫爹地跟你妈咪要怎么办?”
原本以为个性严肃刻板的蓝父会责骂她,但没想到一开口竟同样充满慈爱,紫纱顿时又是一怔,值得庆幸的是,至少他们和自己说的是相同语言,否则怕不立刻穿帮。
丈夫的一席话无意间又勾起蓝母伤心的回忆,“妈咪跟你爹地就只剩下你一个孩子,要是连你也出了什么意外,妈咪……妈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啦,绫衣才刚回来,就别再提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经丈夫一提,蓝母才赶忙又平复过来,“不提、不提。”重新绽开笑容,“平安回来就好。”
面对蓝氏夫妇的慈爱,紫纱在心虚之馀,心底亦不由得感到一股暖洋洋,那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温馨。
察觉到紫纱进门至今始终一语不发,蓝母因而关切,“怎么啦?回来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还在气爹地妈咪强迫你回来?”
不意蓝母会突然提出问题,紫纱心头一急直觉否认,“没、没有。”
紫纱过度急切的态度虽然引来蓝氏夫妇狐疑的一眼,但旋即以为她是因为长途飞行,时差还没调整过来的缘故,遂道:“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刚回来想必累坏了吧,先回房休息,其馀的晚点再谈。”
正担心再待下去会露出马脚的紫纱一听到可以回房休息,暂时避开蓝氏夫妇的追问,当下真是高兴到不能自己,迫不及待就想赶紧离开。
就在紫纱准备跨出前脚之际,另一道难题冷不防的却又袭击而来,心里顿时暗暗叫糟。
见紫纱一点也没有移动的意思,“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蓝母问道。
岂止是问题,这下问题可大了,紫纱在心里头大叫。
天晓得绫衣的房间在什么地方?
正当她以为自己的身分即将拆穿之际,突地急中生智,“没有,我只是在想自己该回哪个房间。”佯装一脸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