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说陆公子,能否先让老朽看看宋姑娘的状况呢?”大夫走也不是,唯有冒昧打扰他们的恩爱了。
“抱歉,请大夫为这位姑娘看看。”陆官雍冷静地退到一边。
大夫诊脉没多久便笑开,“陆公子,这位姑娘根本没落水的迹象,她真的落水了吗?”
他亲眼所见,当然不假;他原想辩解,但想想人只要平安就好了。
“那就检查她的旧伤。”
“旧伤已没问题,多休息应该就没问题。姑娘,你觉得眼睛如何?”大夫细心地为柳沐荞诊治。
“看得见了。”
“差不多了,姑娘已好了七、八分,陆公子可以放宽心。”大夫微笑道。
“嗯。待会儿你姐姐就会来了,我会让她来这里看你,你要尽快养好伤。”语毕,陆官雍收回目光离开。
门外,陆蝉也在守候着,她当然不是关心沐荞,甚至也不以为自己做错了,她在意的是大哥竟让那女人住进他房里。
“大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她冷冷质问。
“我从来就不想说什么,以后你要离她远一些,不准再接近她。”
“你这是在保护她?”她不敢相信,陆官雍竟袒护杀亲人的凶手!
陆官雍直视陆蝉,“我是在保护你,我不要你背上杀人的罪名,小蝉。”
“只要她活着的一天,我就有可能杀了她。”
“小蝉!你连我的话都不听?”
“小蝉最听大哥的话了,可是这次不行。”陆蝉含着眼泪,“大哥,你为了宋沐荞,变了好多,我讨厌她,也讨厌你!”转过身,陆蝉伤心地跑开。
陆官雍仰天一叹。由日从遇上柳沐荞后,他已经变得快要不认识自己了。他也不知道留下她的理由是想亲手杀了她吗?或是……让她手刃自己?
“姐姐,你身体不舒服吗?”难得独处,柳沐荞总会多关心宋龄元。
宋龄元摇头,“用不着担心姐姐,我什么事都没有。”
“对不起,害姐姐也得跟着我受苦,等你嫁给杜大哥后,情形就会好转。”柳沐荞甜甜一笑。
“我的婚姻真能带来好运?”
柳沐荞注视着宋龄元好一会儿,才答:“没错,我不希望姐姐再为我牺牲了,接下来的日子,沐荞期望姐姐能得到幸福。”
宋龄元感叹地起身,走到窗前,“沐荞,姐姐只关心你的事情,为了你!姐姐可以放弃一切。”
“够了!”柳沐荞咬着牙说:“我就是不希望你再为我做什么事,你该有自己的命,不要再跟着我,姐姐,我们缘已尽。”
宋龄元背对个子,忧伤地看着柳沐荞,她晓得柳沐荞的意思,所以更加难过。
“沐荞,姐姐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听完之后,我要你尽速逃离陆府。”
宋龄元还来不及道出,一声用力的开门声立即打断屋内的一切,陆官雍赫然出现在眼前。
“宋姑娘,请你谨言慎行。”声音冷且无情,低沉地让人害怕。
宋龄元无言的退了出去。
“她说了什么?”地质问。
柳沐荞丝毫不害怕的迎向陆官雍,“姐姐什么都没说。”
陆官雍的神情有些安心的味道,“那最好。”
“那……如果说,我什么都知道呢?!”在他转身之际,柳沐荞语出突然。
陆官雍停住!回身,“你说什么?”
“我什么事都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惊异万分。
“逃离泉州的那一晚,我看见你父亲亲自上门来向我爹道歉。”她的记忆慢慢地回到过往,小时候的她似乎不能明白爹爹话中的含意,等到她后来逐渐长大才了解。
“为何不杀我?”
柳沐荞低首,喃喃地道:“因为我发过誓。那晚爹要我发誓,绝不起报仇之心,他说这一切都是命,是他的劫数!所以要我起誓绝不报仇,他要我平安地过完一生。”
柳沐荞心中知道这番话是可笑的谎言!乍见他时,才发觉她的恨念是如此之深,曾经恨得想杀他报仇,但在见到陆蝉后,她的心变软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她若能杀了全陆家的人又如何?难保不会有他们的亲戚再上门寻仇,而她——柳家唯一之后,怎能不听爹的话?不为柳家着想?
他一直想守住的秘密,原来她早就比任何一个人都早得知了,而得知实情的她,却能一直压抑着?
“你真能忘记灭门之仇?”
柳沐荞落寞一笑,“怎能忘得了?每每作梦都是梦见与爹娘有关的事情,可是一醒来也晓得再也见不到面了,我怎能不恨呢?可……柳家就剩我一个,我不能对不起爹娘啊……”她悲恸地说。
“你说出了,不怕我为除后患杀了你?”柳沐荞让他乱了分寸。
“七年前,我失去一切,只剩龄元姐姐;七年后,姐姐能得到幸福,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是的,她早失去一切,这世上如今已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第八章
慑魂术,一种北方的迷魂术法,被下咒者,失其魂失其心,只听令于下咒者。
准备一只纯净的小白瓶,瓶中装着被除魂者的血液,盖上瓶盖,再用朱砂在瓶底写下对方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然后加上这一段咒语……
手握白瓶,陆官雍的脑子全是西宁那晚,术者对他说的话。
慑人心魂,这种行为绝非善举,一个不小心便会害死对方,这并非他愿意。
只是……早已忘了这事的他!怎会又在昨儿个夜里想起全部?
除去柳沐荞的心魂?让她像行尸走肉?
陆官雍只手挡住额头,他自责地闭上眼睛,这绝非他期望。
一阵脚步打扰他的清静。
“少爷,宋小姐来了。”管家领着柳沐荞进到书房。
“陆公子,请问有何吩咐?”柳沐荞必恭必敬的态度,让陆官雍感到此许的微怒。
“今晚是你姐姐的婚礼,我暂时把你借给她,婚礼结束后你就到我房里。”
“你真的会放姐姐?”
“我对事不对人。”陆官雍简单地说。
“那……为什么你要救我呢?让我死了赔罪不是更好?”从被救起的那天,这问题就一直困扰她。
你真的想死吗?陆官雍想回问,却问不出口,“我不愿让小蝉为了你冠上杀人凶手的名号,那不值得!”
“也对……我不值得的。”柳沐荞落寞地说。
陆官雍自送她出去,他忍住想抱住她的冲动,为何他偏偏就是忍不住用言语对付她呢?他是如此深爱她,只是——现实的不允许,是命运、亦是注定,也许他们永远也无法相守一起,沐荞这般可怜的命运是他们陆家一手造成的,明知如此,他仍旧无法放弃仇恨,因为那是他的弟弟啊!
沐荞啊!我这般对你,你还能接受我吗?
心中的问题愈来愈多,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杜府一片喜气洋洋,正是为了杜廉回和宋龄元的婚礼。
客人来来往往,争相祝贺新郎官,柳沐荞远远地看在心底,甜在心头,高兴终于宋龄元有了归宿。
“这样你可以走得无牵无挂了。”
柳沐荞猛地回头,是少松站在她身后,晓得少松在镖局工作,却一直没机会见到他。
“少松——”柳沐荞显得相当高兴,不过她不明白少松的意思。
“小李子跟我说了,你是夜火吧?”严肃的少松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柳沐荞注视他的眼,然后像是要掩饰什么地背对他,“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夜火已跌落崖底。”少松与她是好朋友,她了解他的个性,怕他为自己抱不平。
“沐荞,你还要骗我到几时?我是你的朋友啊,却不能为你分担。”柳沐荞小他几个月,少松总是将她当妹妹般来疼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