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落,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又是惊又是慌的跪了一地,脸色死白,心知泄露王迹者必死无疑。
“说,是谁泄的密?”他怒问。
彬地的人无人敢应声。
“大王,若无人敢承认,这事就交给奴才来查吧,奴才将今日与那日陪同大王临幸梁山的所有宦官近臣全都拿下处死,这么一来,就没有人再敢泄露大王的行踪了。”赵高马上心狠上言。
这话一出,所有跟在大王身旁的左右们各个骇然。这赵高未免狠过头了,竟要众人死?
赵高只是低着头,无视众人的怒怨。事实上,这行迹就是他泄露出去的,他与左丞相交情甚笃,遂将王上对他不满言语告知,并且要他择日演上这一段,让王上对他奢华的印象改观,怎知王上竟这般精明多虑,联想的不是左丞相的讨好之意,而是自身行踪遭泄之怒,这下为了保命,他只好不顾他人死活了。
“嗯,就这么办,下诏赐死这些人!”赢政毫不迟疑,立即怒允。
当下所有人神情惊骇,更有人已昏厥。
“大王,奴才当日也在场……”
赢政冷瞪他一眼。“寡人相信你的忠诚,赐你免死,其余,一个也不许放过。”
赵高当下松了一口气,瞧了四周凄惨一片的脸庞,低过头,心虚不敢再看。
第三章
今日咸阳宫正吵杂的在讨论灭了韩国后,下一步要拿下赵国,秦王正与群臣讨论对策,会议由清晨开至深夜,直至子时末,秦王才放行让众臣步出咸阳宫。
劳神整日,他已倍感疲惫,照理说,该要起驾择宫休憩了,但他人却还留在咸阳宫里,而且脸色丕变起来。
“你说曲奴儿怎么了?”他怒问。
“曲奴儿被推至南门外,准备砍头处死了!”常贵伏,眼泪已掉了下来。呜呜……那曲奴儿与他交好,如今将死,他当班时忍不住掉泪不舍,却被大王听见,这才说出哭泣的原因。
“谁要他的命?”嬴政闻言面色一整。没他应允,谁敢动他的内侍?
“大王忘了,是您下诏要杀曲奴儿的。”想不到连这忠心伺候大王多年的曲奴儿,最后也难逃一死的下场,从此宫中再也没有这号人物继续让大伙“迷信”了,呜呜……
“寡人?何时?”他重重拧眉,不记得自己下过此令。
“是大王要赵公公将泄露大王在梁山之事的人全都处死,该死的名单一共七百余名……”
“曲奴儿当日也是陪侍梁山的人之一?”他速问,当日他并没有见到那小蚌子在旁伺候啊!若曲奴儿在身旁,他总能马上感受到,眼眸不会错过那奴才的身影。
“大王,那日曲奴儿本来没当班,后来因为一个送膳小太监临时病了,他便决定帮那小太监顶个班,那日他在梁山的膳房里忙着,所以大王没见着他。”
“此事为何不早对寡人提!”赢政脸色益发难看。
“这……”一条人命之于大王犹如一粒沙,毫无价值,更何况谁又敢因为一个奴才的将死,而向大王提及?“大王,这也许是那曲奴儿的命啊……”常贵低泣不止。
“没寡人允许,他死不了!”他赫然拍案。“来人啊!”
殿外武士立即领命入内。
“快传寡人口谕,不许任何人动那曲奴儿一根寒毛,若有差池,寡人要所有人陪葬!”
“是!”武士汗涔涔的衔命而去,就怕迟了,连他也受牵连。
漆黑子时,乌云蔽月。
南门外的刑场布满了一具具断头尸首,煞是恐怖森然。
“下一列!”刑场守卒大喝,不久一个个双手被绑缚的罪人又被拉出,站立一排,接着被人粗暴的踢了小腿,纷纷吃痛跪地,一颗颗脑袋被人压按至地面。
“砍!”一声话落,刽子手持刀,光火一瞬,一排人头又落地。
梁山案牵扯七百多余人,这些人无一幸免,全都得人头落地,因为人数众多,得一批批砍杀处死。
曲奴儿瞧着刑场上堆满的尸首,腥臭血味重一天,而身旁等着被砍头的人,哭泣的哭泣,哀嚎的哀嚎,有的拚命想月兑逃,却被狱卒拖回,饱以老拳,枉受死前更多的皮肉之苦,不禁闭了闭眼。
“轮到你们了,还不走!”狱卒再次前来赶人赴死。
一排二十余人,也是最后一批执行处决的人,他被推上前了,一滴清泪忍不住宾下脸庞。二十年,他的生命到今日只走了二十年……
“准备!”
头被重重押至地面,曲奴儿阖上眼,等着冰凉的一刀落下,了结他毫无所获的一生。
“砍——”
“慢!”杂杳马蹄声由远而近,一声急呼由马背上大声传来。
执行官大惊,刽子手的刀已近在罪人颈项一吋不到之处,根本收不住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传令的宫中武士一声哨声,几个骑兵立即挥出手中短刀,将那二十个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齐声打落。
但饶是如此,地上还是惊见十几个人倒地,让那领头的人顿时吓白了脸。
他胆战心惊的快速跃下马背,身子飞射冲往刑场中央,执行官见宫中武官竟亲赴刑场喊停,吓得赶忙由位子上跳起,扶着官帽迎上前。
“大人!”
“滚!”武官没有空闲与他多解释什么,一颗心狂跳不止,大手将执行官急躁推离,执行官慌得跌地,连官帽都跟着落地。
“说,谁是曲奴儿,谁见到曲奴儿?你们中间可有曲奴儿?!”武官心急高声的一问再问。
这一列二十余人,死里逃生还能跪在地上的仅剩四、五人,然而这些人中却无一是曲奴儿。
见状,武官愀然变色。大王说了,曲奴儿若死,要所有人陪葬!
跌地的执行官由地上爬起,颤巍巍的来到他跟前。“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咱们今日都得死了!”他不住潸然落泪的告知这还不知死活的人。
“死?!”执行官愕然心惊。
“没错,倘若寡人的内侍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不知何时,居于深宫的赢政居然驾到了。
他身后跟着的轻骑不多,头发稍显凌乱,显然来得匆忙,而且还是亲自策马而来的。
众人一见他亲自驾到,莫不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地伏首。
“人呢?”赢政狠戾的瞪向武官,武官几乎不敢迎视他的厉颜,冷汗直冒。
“曲奴儿他……他……”死了两个字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寡人问,他人呢?”赢政的声音阴阴狠狠传来,让武官由脚底冰冻至头顶。
最后他咬牙,心一横。“启禀大王,臣慢了一步。”
“慢了一步?”赢政瞬问神色变得风暴,挺傲的身躯一偏,阴戾的扫过那一排刀下逃生、未死啜泣的几人,“全死了?只剩这几个?”这里头没有他!冰削般的声音化开空气中的冷冽。
凄冷的风中,蓦然传来肃静的阴鸶气氛,无人敢再发出一声低泣,整个刑场弥漫着比方才更加恐怖的死寂。
那小子真的死了?就这么死了?他还没紧抱过的身子,已经尸首分家了,不再有能力反抗他了……
放眼望去一地的尸首,各个人头落地,只剩一具具无头身躯伏在地上,另一侧则是滚成一团,一颗颗血肉模糊的人头,那颗有着不驯双眼的头颅也在其中吗?
心不断缩紧,心绪起了严重的变化,生平第一次,赢政感到背心冒出冷汗的感觉。
不,他怎能相信那人真的就此消失在他面前?他怎能!
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尽避迅速将手缩进衣袖,想要藏住那股莫名的恐惧,但是似乎掩不住,他的两只袖管仍是不听使唤地在黑风中颤出一片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