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闷的是她用泛着冰寒的小手,拉着他一遍遍在这些千金面前绕过,仿佛有意要他多留意这些女人的长相,遇到熟识的人,还主动推他上前打招呼。
这丫头为何要这么勉强自己?
“方才那是李员外的二女儿,听说一手刺绣工夫了得,是个有才艺的姑娘。”她与他闲聊,但语气越是刻意撞没事,听来就越不自然。
“喔。”他意兴阑珊的应着。
没兴趣吗?数儿蹙了眉。“您再瞧瞧,那是姚姑娘,去年她曾随着父亲上过咱们的宋宅赏月,现场还即兴做了首诗与您对吟,文采不错,你还曾称赞过她才色俱全,这事您还记得吧?”
“不记得了。”他连看那姑娘一眼都没有,就直接打呵欠。
她露出失望的神情。“不记得了呀……欸,那不是衣姑娘吗?听说她夺得了今年杭州第一美女称谓,而且很会——”她眼尖的瞧见凉亭上一名娉婷绝色的佳人。
衣姑娘?她话没说完,宋连祈即抬眼望去,见到佳人后,意外的让他似有若无的勾起唇。“是她?!”
他打断她的话?他在笑?“您认识人家?”
“听过,但不认识。”他笑得更灿烂了,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从小苞少爷到大,数儿从不会错认他的笑容。他对这人有兴趣!
“您想认识她吗?”她该高兴的,这不就是她今天硬拖他来的目的?但心头的窒闷却怎么也甩不掉。
“想。”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我陪您过去。”
他点了头,但走没两步,就停下脚步看她。
“怎么了?”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多了审视,数儿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
宋连祈静默一会才开口,“我想与衣姑娘单独聊聊,你别跟上来,我等会就回来。”不等她回话,旋即转身,自顾自的走进凉亭。
数儿呆愣当场。被他放开的手更凉了,不晓得是不是天气转冷的关系?
她的心不断往下沉。看来相公真有心结识人家……低着头,她努力稳住自己紊乱的气息。
没事没事,就跟她想的一样,这样对宋家比较好!
想起昨儿个老夫人的话,她有些恍惚了。
数儿,个把月过了,女乃女乃不能再给你时间,女乃女乃能给你的最后宽容,就是让你自己为连祈选门偏房,看有没有哪个相识的千金跟你合得来,以后你也会……比较好过。
“比较好过吗?”她愣在原地,脸颊是苍白的,让风吹得冰凉的身子一步也没有移,就这么僵直的站立着,远远看着丈夫与衣玉露相谈甚欢。她果然没错看,他那笑容……很不一般。
是那么自然,那么真诚的笑容,如果不是真喜欢对方,照他的个性是一眼也不会多看人家的,现在却笑得这样开心……
老夫人,这样真的有比较好过吗?心泛疼有比较好过吗?
等会就回来——
他说等会就回来的,但她不是等了好一会了?秋风都能将手吹僵了,他却依旧稳坐石倚上。
数儿就盯着宋连祈,看他侃侃而谈,似乎在说些什么有趣的话,逗得杭州第一美人,听说也是让无数公子碰壁的冰山美人,都笑了。
最后,她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他才与衣玉露道别,对方送他出凉亭,远远见着她,知道她是谁,扬起艳丽的笑,一个颔首,送来礼貌的招呼,她脸色泛白,竟然笑不出来回礼。
“数儿,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察觉她似乎气色不佳,宋连祈快速与佳人道别,回到她身边。
“我……”盯着他,心发疼,却又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他牵起她的手,关心的问。
“我……没什么的。”她迅速眨掉眼底泛起的薄雾。“我的相公……您觉得衣姑娘如何?”
“她呀,很美,果然很美,但重点是人好相处又知书达礼。”宋连祈的语气神色不掩欣赏。
“这样啊……”数儿终于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我没什么朋友,倘若您不反对,我想请衣姑娘常来咱们宅里走动。”
“好啊,你会喜欢她的。”
他应得这么快,她的心口像是毫无防备被人重击一下,一时六神无主,心乱如麻。
“能有个姊妹淘分享心事,你也比较不无聊。”
现下是姊妹淘,往后就是姊妹相称了吧……心下怅然,她苍白的面容更显得脆弱无力了。
宋连祈眉一蹙。“你最近气色真的很不好,数儿,有心事吗?”他露出犀利的目光审视打量她。
“没有,您跟女乃女乃都这么疼我,我能有什么心事?”她忙提振精神否认。
他挑了眉,“我说数儿……”他的声音开始发凉转低。
“怎么了?”
“你想要将我推给别的女人吗?”他已经忍无可忍,索性挑白了问。
“我……”她吓了一跳。相公瞧出端倪了吗?
“如何?”他锁眉,轻扯嘴角,视线胶凝在死气沉沉的人儿身上细审着。数儿憋涨着脸,答不出话了。
“你真想为我找女人?”他森怒的欺近。
她吓得缩了起来。“我只是想说,帮您先物色……以备不时之需……”
“以备不时之需什么?”他的火气越来越大了。这女人!
“也许……我伺候不周,您还需要其他女人……”她像心头梗了什么似的忍痛说。
“胡说八道,不是你伺候不周,是我怕不够满足你,你没发现我每晚都很卖力吗?”这丫头这几个月“需求”特别大,为了“服侍”她,他可是卯足了劲,尽心尽力的在奋战,结果她居然还要帮他安排其他女人,是想谋杀亲夫吗?
数儿立时红了俏脸。她会这么不顾羞赧的需索无度,不就是希望能顺利蓝田种玉?可这事教他大刺刺的提出,还真的羞得她无地自容。
“我的相公,您别说了。”她害羞的跺着脚。
“咱们恩爱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这么多年了,除了你,我没花过心思在别的女人身上,我有你就够了,可没多余的‘精力’为其他女人浪费!”他理所当然的说。
她忍不住泪光盈盈。“您真的有我就够了吗?”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他对她可是掏心掏肺兼掏肝了,她若真不明白,他可要吐血了!
“我明白的,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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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今早,你跟连祈去妆媛会了?”
“嗯,我邀相公去的。”
老女乃女乃喜出望外的问:“数儿,你有把女乃女乃的话听进去了是吧,那你看连祈的神色,有他多留意两眼的姑娘吗?”
“这……如果真要说喜欢,该是杭州第一美人衣玉露。”
“衣玉露?这不好,你压不住她的。”
“相、相公……喜欢……就好。”
“不了,这事还是女乃女乃帮你做主吧,这会要是依了连祈,住后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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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祠堂里站满了人,所有奴仆主子全被召唤而来。
老女乃女乃在堂中坐定,隔着茶几,宋连祈就坐在她右手边,闲适的喝着茶,完全无视凝重的气氛,也不管众人不耐的窃窃私语。
数儿则站在老女乃女乃的左侧,她大概是除了老女乃女乃外,唯一知道大伙聚在这原由的人吧,一个让她心情苦涩到连心肝肺都发疼的原由。
“女乃女乃,你今天把大伙全召唤来,到底是什么大事,要这么慎重?”茶喝了半杯,宋连祈才悠闲的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