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是个坏丫头,坏得害到了自己。”他牢牢的将她锁在怀中,度过泪水交织的洞房花烛夜。
第二天,端木夜风去了趟望夫石,看着千仞如刀的景观,可以感受到夏琀以往站在这里的心碎与失望。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他微眯双眸,抚着石块。
“数不清了。”她悠悠的说。
“也好,至少以后你不必再站在这里了。”死了就断了她的念,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三天,夏琀请他教她射箭。
“我很笨吧?”学了好些年,却连点长进都没有。
“女子本来就不该耍弄这些武器。”端木夜风没想到她还没放弃,看着这些箭都生锈钝化,哪还能射呀!
“你知道我为何想学射箭吗?”她瞅着他,淡淡的问。
“好奇、固执、好玩?”他撇了撇嘴,戏谑的看着她。
“不……”她扬起微笑,“因为我把靶心当成你的心。”
“这么恨我?”
她摇摇头,“把它当成你的心,希望可以射中,让你爱上我。如果……如果可以交换,我宁愿一辈子得不到你的爱,也希望你长命百岁……”
她再次泪水盈眶,凝成伤心之海。
他忧郁的眼眸对上她的泪眼,伸手轻拂她脸上的泪痕,“碍眼,说好不哭的。”
“好,不哭了。来,教我射箭,否则今晚的药会更苦。”她笑了,但眼角闪着一抹泪影,形成极大的对比。
第四天,端木夜风让她陪他来到端木奎的墓前,亲手整理墓地,并将圣旨放在面前,让爹可以看个清楚。
“爹,陛下恢复我们万邑侯的身份了,你开心吗?”他重重磕了个头。
“爹,请你保佑夜风哥哥,保佑他可以渡过这次的难关,拜托你。”夏琀也跪在端木奎的墓前,久久无法起身。
“傻瓜,我爹没辙的。”他扶她起来。
“会的,身为父亲,他一定会想办法。”她的态度非常坚决。
“天啊,平时威胁我不够,居然连我爹也不放过,难怪人家说女人心真可怕。”他故意逗她。
“对,是我害你的,倘若不是我坚持进宫,你也不会……”她早就把自己视为坏女人,“我真的很可怕。”
瞧她垂下脑袋又要哭了,他赶紧将她拉进怀里,“我是逗你玩的,那件事怎么能怪你?!只能说是天意,上天给我的惩罚。”
抬起她的下巴,他重重的吻上她的唇,汲取那冰凉的触感、香滑的滋味,想永远记住这份记忆。
第五天,夏琀要求他陪她上山采药。
“剩下两天,就去玩玩,何必还伤神?”他不希望她一直沉沦在可以救他的幻想中,到时他真的走了,怕她承受不起。
“是你说三天依我的,怎么可以反悔?”她鼓起腮帮子,睨着他。
“好,上山就上山,要采药都由我来。”这也不是难事,端木夜风当然顺了她的意,谁教他爱她、他欠了她。
上山后,在她的要求下,他不但当场采药,还得尝尽百草。
“你当我是神农氏?”一嘴的青草苦涩味,让他的眉头都打结了。
“没错,我打算写一本百草纲目,你不帮我,谁帮我?反正你吃错药也没关系。”她边说边觑着他吃过药后的脸色。
“你这叫物尽其用,对吧?”真想不透,她的小脑袋在想什么?明天他就要一命呜呼了,她还利用他来写什么纲纪。
“是你说欠我的,就这么还我吧!”夏琀非常认真的看着他,“一定要还我。”
“是是是,还就还。”
于是接下来,端木夜风服下这辈子最多的苦药。因为爱,就算来生变成一株药草陪伴着她身边,他都无悔。
第六天,端木夜风要求她陪着他,待在房里,哪里都不去,因为他也没什么气力了。
夏琀倚在他的怀中,幽幽的开口,“不要忘了我。”
“绝不会。”他轻拍她的背。
“就算过了十年、二十年,也不能忘了我,更不能嫌我老。”她的泪水落在他的衣襟上,瞬间湿了一片。
“放心,你老了,我也不再年轻。”他虚弱的挤出笑容。
“可是鬼魂不会老。”夏琀梗咽的说。
“那我就做个会老的鬼魂,嗯?”端木夜风缓缓的闭上眼睛。
她发现他的心跳变弱了,连忙抬起头望着他,急促的喊道:“夜风哥哥……夜风哥哥……”
“琀,好好的过日子,遇到好男人就……”
“不准说,不许你说下去。”她阻止他,脸上布满了泪水。
“不说就是……”他气若游丝,“吻我……”
夏琀浑身发抖,紧抿嘴唇,望着他十分苍白的脸,然后捧着他的脸,贴上他毫无血色的唇瓣。
他轻抚她的背,嘴角微弯,好像在告诉她,他现在非常幸福。
突然,他的手顿住,嘴角也垮下。
她抖得更剧烈,紧紧抱住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件事终于发生了。
他还是走了,残忍的留下她一人……
“夜风哥哥,不要走,你这一走,要我怎么办?夜风哥哥……”
细哑的哭泣声从门缝钻了出来,门外的下人们听了,心痛不已。
这时候又该怨谁呢?
***
晚秋时节。
越过绘水湖,穿过翠竹坡,沿着蜿蜒的小路往上行,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药草园,园后有块方地,地上有间竹屋。
竹屋前搭了个棚子,放了张小桌子,一位素颜的美丽女子坐在桌旁,一一为病人把脉。
“女乃娘,这是张家口阿庆伯的药方,誊写清楚后,再拿给他去抓药。”
“是的,小姐。”女乃娘接过药方,上头多是简单的暗记,为的是节省每位患者的时间。
两年过去了,万邑侯府除了定期的接获陛下命人送来的恤养金外,其他都靠夏琀为人看病所得来支撑。有时候见到贫困人家,她还不收分文,甚至解囊相助,虽然生活清苦,但她从不喊累。
“女大夫,你的相公还没醒呀?”一位老婆婆关心的问。
夏琀先是怔了下,随即轻轻一笑,“还没。”
“他得的是什么病?”一旁的人上前关切。
“他不是生病,是中了非常难解的剧毒。”她聊天一般回答大家的问题。
唯有女乃娘才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总是看见小姐望着端木大少爷落泪。
尽避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大伙都要她放弃,但她坚持不肯。
“天啊,难道医不好?”
“我正在努力。”夏琀点了点头,“谢谢大家的慰问。下一位。”
忙碌了一个下午,终于到了休息的时间,人潮也渐渐离去。
为最后一名患者开好药方后,夏琀开口,“小夜呢?”
“管家抱着小少爷回府邸去玩了,我说天色暗下来前要送回来,应该就快到了。”女乃娘帮忙收拾桌面,然后跟着小姐进入屋里。
夏琀来到躺在药床上的端木夜风身边,为他加药,底下的炕可以让药性蒸发,沁入他的体内,维持他的生命,在找到解药之前,她绝不让他死。
两年前,在他昏迷后,她立刻命人将他置于药床上,经过一天一夜,终于挽回他奄奄一息的生气,从那时起,他就一直躺在上头,而这些药材是经由他尝过,她再特地挑选,精心配制的。
棒不久,她又发现他留给她一样宝贵的礼物,那就是可爱又聪颖的小夜,他们俩爱的结晶。
她为他擦拭身上的汗水,握着他的手与他说话,谈着今天发生的事,还有小夜顽皮的趣事。
女乃娘看着这一幕,不禁鼻酸。
“夜风哥哥,既然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等下去也无所谓,如果这是我的宿命,我会认命,但这不该是你的命……醒来吧!快张开眼睛看着我、看着小夜。”她漾着微笑,在他耳边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