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烦啊,娘,我这个娘子可是个大掌柜,家里的事有她作主,你我都无后顾之忧。”他魅惑的黑眸再次朝霍敏儿眨了眨。
“意思是日后我做什么决定,相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霍敏儿向他索取一个重要的承诺,以防日后他翻脸动怒。
“那当然。”
“相公是重承诺之人?”她再问。
“那当然。”
“敏儿明白了,谢谢相公。”
他怎么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怪怪的?带了点说不出的……狡黠?
罢了,一个小女人能对他怎么样?他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能者多劳,日后这个家就请娘子多费心了。”
“那当然。”她莞尔一笑。
他狐疑的再看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娘,我跟牧廷在用午膳,您要不要一起吃?”
她马上摇头,“那孩子的脸,我看了就心酸酸,哪吃得下去?你去吧。”
“是。”
钱家的亲情太过淡薄,这也是她日后要改变的重要目标之一,霍敏儿在心里又记上了一笔。
第3章(1)
澳造钱家大作战,霍敏儿将该做的事先行列表。
首先,钱家人口太多,主子虽只有五人,但这豪门大院算算有几十间房,东、西、南、中四大院落,处处都植满各式美丽花卉,的确需要不少奴仆整理保持,可绝对不需到奴仆成群的地步。
开源节流、紧衣缩食绝对必要的!
开源这件事她毕竟有在钱庄里主事过,在执行上阻力较少,但在节流部分,就得有足够的智慧来处理。
钱家绣坊位在京城大道上,前后都相当热闹,有字画、古董、珠宝、饭馆、客栈,当然也有同性质的绸锻布庄,长长街道上,行人熙来攘往,马车亦络绎不绝,前后几条街,亦住了不少达官贵人,按理,要做生意不难,更甭提钱家在尚未衰运缠身时,可也是众多富商名流攀附权贵的对象。
会落到今日衰败情况的重点在于,被沾到边也会走霉运的流言,让好客人畏惧而不上门,坏客人则趁机谈条件,没有所谓的银货两讫,要折扣、款项也得晚收。货物已出,却没钱可拿,这也是钱家目前的窘境之一。
一日又一日,霍敏儿站在店铺内,殷殷盼着客人上门。
为免虚耗光阴,她还当起学生,请帐房或总管告诉她各式布料的背景、特性及适合裁制的衣物,毕竟是自家的祖传生意,她既入钱家门,就得努力融入。
于是,在展示着各式琳琅满目绸缎布料的绣坊内,可见她日日穿梭其中,模着、看着布料边做记录。
对她的努力,掌柜及伙计都忍不住竖直大拇指。
霍敏儿很厉害,过目不忘,一些客人仅介绍一次,下回再来,她便能叫得出名字来。
而且抓帐的能力更强,几天前在帐房里核对的帐目,她仍牢记脑海,若有赊帐的客人上门,她马上能说出该名客人积欠的款项,若前债末清,她会坚定的拒绝贩售,相当有魄力!
但这等魄力往内部发挥后,就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了。
几个混水模鱼、干活不认真的奴仆被辞退也就罢了,可接下来,有些工作还算卖力的奴仆不明原因的被辞退,就搞得下人们人心惶惶。
另外,月例钱也大幅缩水,购物取款也要有凭有据,例如买了十斤柴,就得见到十斤柴才能领款。
吃的方面,厨房也接到指示,减少采买昂贵的食材,吃些朴素人家会食用的即可。
而采买任何东西,都得一一列明细对帐,若有不清不楚之处,还会被霍敏儿唤去,问个清楚。
还有,过去钱家人沐浴时间不定,所以,灶房柴火永远都烧着的情况也改变,供热水时间只在两个特定时间,错过,就无热水可用。
钱府内不需要点上油灯的地方,尤其是鲜少有人行经之地,更不必亮如白日。
霍敏儿锱铢必较的行径是一天比一天的多,自然也引起更大的争议。
因为,钱帏诚夫妇出手一向阔绰,也很好说话。
钱少伦虽然在外风流,但从不沾染府里的丫鬟,就算女眷们因他的俊帅看直眼,忘了做事,他也是笑咪咪的,完全没有主子的架子。
而没管事的他,也从未管钱的进出,所以,有时候帐房拿钱给奴才们去买点主子要用的东西,剩下的零头就中饱私囊,也是没人计较的。
可是这段日子,突然来个什么都要管的少女乃女乃,不少人哀声抱怨,也私下议论少女乃女乃的心眼好多。
但府里也有另一派拥护她,因为她严以律己,自己带头节俭,做事也有原则,这让散漫冷寂的大宅院开始有了转变。
尤其她主动接近钱牧廷一事,令不少人称赞。仆人们都知道那孩子只是太寂寞,只是厌倦了钱家人看到他都是一副好可怜的神态,他才会安静到连话都不想再说。
但她不同,她会主动逗他、陪他用餐,即便他仍没开口,但他们这些老奴仆都对她的善解人意有了深刻的好印象。
霍敏儿忙得天翻地覆,终于回到房间后,暗吐一口气,她才想要泡泡澡纡解腰酸背痛,竟看到鲜少见到的丈夫也在房里,显然早她好几步享用她的热水澡。
钱少伦打着赤膀,结实刚硬的身子上还有刚出浴没擦干的一点点水珠,但他肌肉厚实的胸膛,看来坚若磬石,很有安全感,也很温暖。
不过,他此刻的表情可不只有温暖而已,他是冒火的。
他抿紧了唇,走上前,朝她身上嗅了嗅。
她皱起柳眉。
钱少伦双手环胸的看着这个不上道的妻子,“啧,我听不少下人说,你什么都要省,几乎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看来是很多人向你告状去了。”她其实不意外。
“是,但我怎么看你都不觉得你是斤斤计较之人,所以我用闻的,哼,还真是一身的铜臭味,果然是钱庄来的大掌柜啊!”他语气中的鄙夷很清楚,但也是恼自己识人不明,曾误以为她身上嗅不到半丝铜臭味。
她灵动慧黠的明眸直勾勾的对视他黑眸中的嘲讽,“是。所以,我先告知,日后相公要拿钱也没那么方便,也请相公记得,你曾答应我做的任何决定你都会支持的事!”
有这件事吗?他不记得了,但一想到拿钱不方便,他就不高兴。“我在外风流,你吃味了?所以,借着当家主母之名,理直气壮的要控制我用钱——”
“并不是,钱家有一大群人要养,却是入不敷出。”她直接打断他不实的指控。
“怎么可能?”他一脸愤怒,“我娘跟我说过,钱家什么不多,就是钱多多!”
“所以,你一直觉得我们很有钱,多到可以将钱拿到青楼去布施?”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冷哼一声,“果然,你在意的还是青楼女子,霍敏儿,男人三妻四妾并不稀奇,你的气度别这么小!”
“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霍敏儿相信他不仅对他娘的话坚信无疑,对钱也是完全没概念,才没察觉钱家已快剩一个空壳。
“那你也搞清楚,你当过霍家的钱庄掌柜又如何,这里是钱家,仍然由我在作主。”
“是吗?作主的人白天看不到,晚上更是看不到,日夜纸醉金迷,听着吴侬软语,怀抱软玉温香,眼前除了一片旖旎风情外,还有什么?”她真的气他的不争气。
“该死的,你不过是我的妻子。”他怒道。
“我是,所以,如果你能将一点心思放回家里跟店铺,我会更感激。”
他咬咬牙,“那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人生不会因为多了一个女人就变了样,所以,省了你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