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她粉脸涨红,突然连连咳嗽,就怕老太爷听到儿子的话。
“娘怎么了?”小家伙连忙拍抚娘的背,轻轻的,一下又一下。
韩薰仪摇头,不咳了,“呃!可能昨晚没睡好,染到了点风寒,才会头疼,呃!咳嗽,但没事的,不要担心。”她说得好心虚,事实上,是太羞愧,昨夜她根本睡死了。
“用餐吧,斯渊有事先去处理了。”左尚霖摇头。他是七十岁了,但耳朵还没聋。
“是。”她从善如流。
三人在仆人的服侍下,静静的用完餐,然后,见老太爷要小厮带希儿到左斯渊的书房去,韩薰仪连忙开口,“我可以自己带希儿过去。”
但左尚霖又说:“斯渊有话单独跟小家伙说,你去凑什么热闹?何况,有人交代过,要我跟你说些事,还要在你用餐完后才能说,免得你没胃口。”
这话说来还真哀怨,斯渊成了重色轻爷的坏孩子了,对他这老人家都没这么关心,果然会吵的人有糖吃!
左老太爷让下人全部退下,要这打扮后还颇漂亮的韩薰仪跟着他到一个地方,那是位在另一处独立院落的一个侧厅,那院落里有房间、书房、浴池,一应俱全。
“大约七年前,斯渊在这里疗养了快半年……”
老太爷娓娓道来左斯渊被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算计,不只身受重伤,还失忆了,所以除了养伤,也在这里重新了解左家的众多产业,还有一些人、事,即使在养伤的期间,为了要隐瞒家丑,也担心有人趁机做些不利左家的事,他还得适时的乘轿出门,维持他仍在当家的印象……
“总而言之,他现在知道的往事,都是我跟何昆管事替他补上的,但至于你跟他的那一段,他那时失联,除了你们没人知道,他的确是空白的。”他做了总结。
韩薰仪这才明白,原来左斯渊是刻意没有出现在餐桌前的,他要让老太爷跟她说明白这一段,让她知道他绝不是拿失忆来推卸责任。
在谢过老太爷后,她先行退下,漫无目的的在左府里走着、思索着。
所以,左斯渊当年不让她跟着回来,是因为这里的状况未明,担心她会受到牵连,却没想到他在清理门户时受了重伤、失去记忆,这才忘了跟她的约定。
可是,他当时已有婚约了,为何还跟她……她不懂,还是解除婚约也是他要回来处理的要事之一?
她轻叹一声,走回里院后,在凉亭里坐下,突然觉得好烦恼。接下来,她该如何面对左斯渊?
“听希儿说你闹头疼?”左斯渊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上响起。
她困惑的看着站在她身边的他,手上有一壶酒跟一只酒杯。
他倾身为她倒了一小杯酒后,递给她,“喝吧,这是建昌红酒,内有白檀,味辛性温,具有理气散寒的功效,亦能止痛,你已用了餐,喝一点不错。”
“不,我头不疼了,只是睡不好而已。”她连忙摇头,没有接过。
“是吗,你是真的没睡好?”他的嘴角扬起,因为他很清楚她睡得好不好。
瞧他那饶富兴味的打趣黑眸,她脸儿羞红,直觉的起身要离开;但他很恶劣,明知她对他的靠近会紧张,他把酒壶酒杯放下后,竟将双手放在她两边的桌缘,硬是将她困在他跟石桌中间。
两人这么靠近,她脑中突然又闪过她亲密的依偎在他怀里醒来的那一幕,双颊发热。
他刻意俯身,满意的瞧她粉脸瞬间涨得更红,身子还往后的向桌面倾去,他魅惑的笑了。
她心跳紊乱却不想示弱的喊道:“你干什么?我要去找希儿。”
“他跟我说了些话,就去找曾爷爷了,而你,昨晚真的睡不好?”
他就是不放弃?“你明知故问。”她相信他一定比自己晚睡。
丙然,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啊,你打呼打得那么大声,想来是睡得很好,我是多此一问。”
“我、我打呼?你胡说!”她哪会打呼?他做什么越来越靠近啊,她的腰都快碰到石桌了。
就在她柳眉一皱时,他的手臂扣住她的纤腰,一把将她扶起来,再仔细的看一看她,“这装扮真适合你,简直美若天仙。”
她慌乱的扯掉他放在她腰上的大手,退后一步,远离石桌,嘟囔道:“我以为有人说他没眼光呢。”
左斯渊露齿一笑,“原来你这么在乎我说的话?”
“是,一直一直都很在乎,所以像个大笨蛋的痴等了七年,你很得意吗?”她月兑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她就懊恼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他是真的失忆。
对她突然的坦承,他神情一凛,“我没有得意,我愿意补偿你所受的伤痛了。我想知道当年只属于我们的回忆,我相信爷爷已经!”
“他都告诉我了,可是——”她深吸口气,“当年的你已有婚配,所以,也许在当时,你只是打算让我当个小妾。”
“应该不是那样。”对这一点,他是有把握的,他不是那种会委屈心爱女人的男人。
“是吗?可来到这个繁华的京城后,我发现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富商名门,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无法再怪他,只觉自己太傻了,没听潘姨的话,徒付真心。
“若是你真有这样认知,为什么仍那么抗拒当一名小妾?”他很想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想了解她。
“你曾经——不,我不知道你是否曾经真正爱过一个人,失忆的你也无法给我答案,”她说着心好酸、好苦,“也因此,你不会明白,一旦感情可以跟别人分享时,那份爱就像被亵渎了,不再神圣。”
他凝睇着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她则垂下眼睫,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两、三个时辰,在左斯渊到酒坊巡视回来后,脑海中想的仍是韩薰仪那一席“爱就像被亵渎,不再神圣”的话中……
她说对了,他的确无法感受,失忆的他当然也没有答案,但相对来说,她对他的爱不就是不可侵犯的?
这样的感受太难体会了,因为男女之爱,是他从不奢望或追求的。
从爷爷及何管事那填补来的回忆,也没一丁点是关于男女情爱的,也许是年纪仍小时即有婚配,再加上左家众多产业,让他将时间几乎全耗上了,他从没心思去理会女人对他的想法,但……在被爱与爱人之间,他是比她幸运多了,他有她倾尽真心,并痴痴守护……
“启禀爷,御酒房的提督太监赫公公来了!”书房外,一名管事拱手禀告。
“这个时间?”
他蹙眉。赫公公为宫廷专办酒务,他负责来左家酒坊采买上贡的各式名酒已有八、九年,所以双方合作已有默契,每年冬春酿制的好酒都会在特定时间运去御酒房,何劳他这个资深的大太监出马?
难道是——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遂从椅子上起身,“韩姑娘回来了吗?”
稍早,他去酒坊巡视时,她后脚也跟了出去,说是回胡同,告知潘修贤她在这里小住的事,免得他担心。哇,担什么心?他这里又没有洪水猛兽!
“韩姑娘刚回来。”府里的总管回答。
他明白的点头,随即前往里院的亭台,果真在那里见到她,“有贵客到了,你陪我到地窖里拿些好酒。”
“为什么?”她站起身来。
“做生意就是如此,面对来回走动交涉的人,都该给些好处,要不,就投其所好送些小玩意,这不是对自己生产的酒没有信心,而是可以省掉一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