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黑。”
她点头,“下着雷雨的黑夜更可怕……只有我一个人——”
话才刚说完,微弱的火光就被从门窗间缝吹进来的强风给吹熄了。
“不要!不要!”她马上大叫,但不过瞬间,烛火又亮了,她惊慌的看着点燃灯火的左斯渊。但外头的风雨加大,摇曳的火焰看来岌岌可危……果不其然,又灭了!
“我在这里。”她差点再尖叫出声时,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下一瞬间,蜡烛再次点燃,他一手拥着她,一手则努力的护住那随风摇曳的烛火,她眼眶泛红的抬头看他后,也缓缓伸出双手,跟着护卫那小小的火光。
“山上常下雨吧?你爹不知道你怕黑?他应该多买几个烛台给你,虽然仍有可能会灭……”他真的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坐在屋内,但强风似乎依然从四面八方窜进来,说穿了,这屋子已经太过老旧。
“我爹……不喜欢看到我,因为我长得太像娘。”她咬着下唇,“是我害死娘的,五岁那年,娘为了救不小心落水的我,自己反被水冲走,她去世了,我害爹伤心,爹从那之后就不喜欢我了……”她哽咽,眼眶泛泪。
“不喜欢就把你一个人丢在山上自生自灭?!”他胸口冒出了一把无明火。
韩薰仪急急摇头,“没有,他还是会回来,还是会带些吃的、用的,真的,他心底是爱我的,只是,他还无法释怀、还无法面对我,我得给我爹多一些时间,因为错的是我。”
他抿紧了唇,看着急急替自己亲爹说话的她,语气坚定的说:“不对,错的是你爹,你娘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她绝不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被狠心的父亲丢在山上生活的孤女。”
泪水夺眶而出,她难过得无法言语。
“你爹太懦弱了,那不是你的错,在我看来,他对你娘的爱也不够,所以才没有好好珍惜你、保护你。”
她泪水如雨下,“我知道爹心里苦……可是我……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真的、真的好希望他陪在我身边,尤其是下雷雨时,真的、真的……”
她是如此善良。当烛火再次熄灭,他不由自主的将她抱得更紧。
而他的体温、他的呼吸,奇迹似的安抚了她惊惧的心。
接着,一连几场夜雨,都是他陪伴着她,那样的呵护令她早已对他暗许芳心,然而,下山的小路修好了,他今日便要离开了。
女为悦己者容,虽然只有粗布素服,但韩薰仪仍将娘留给她的发带,随着编发系在发上,她希望他会记得她最漂亮的模样。
她轻咬着下唇,凝睇着那铜镜里模糊的自己,不知是镜面老旧,还是她已泪眼汪汪的缘故?
叩叩。敲门声陡起,她急急的拭去眼中的热泪,挤出一丝笑容转身开门。
进门的左斯渊已经穿回那套上等绸缎袍服,再加上系在腰间那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雕龙玉佩,让他看来更是俊美而尊贵。
韩薰仪屏住气息的凝睇着他。情窦初开的她,将一颗心全给了他,这段有他陪的日子就像一场梦一样,可梦终究会醒,就要分开了,还能再见吗?
像是洞悉她泪眸中的牵挂,他走近她,“我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一定会回来,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他深邃黑眸里映着她美丽的脸庞。
她泪眼蒙胧,无助的低泣。
左斯渊上前,将她抱入怀里,她却哭得更凶了。
“别哭,我舍不得……”他伸手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而后缓缓的移到她诱人的红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渴望,他攫取她诱人的红唇,这一吻上,却再也压抑不住离别的伤感,他越吻越深、越吻越烈……最终,一切都失控了,他的双手褪去她的衣衫,描绘着她美好的同体曲线,一路往下……
韩薰仪美眸氤氲、脸颊粉红,整个脑袋不能思、不能想,毫无招架之力的任由他撩起陌生的。
她只能颤抖轻吟,一直到炙热光果的男性躯体贴靠上她同样赤果的身子,激烈的情潮一波波的涌上后,在她从少女蜕变为女人的当下,她因痛而低声啜泣,他极尽温柔的诱哄,再一次的燃起她的火焰,直到她疲累的窝在他怀里,相互依偎。
欢爱之后,他起身,拾起地上的腰带,将系着的雕龙玉佩放到她的小手上。
“这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就算是我的求亲礼,”他微笑的看着她惊喜含泪的眼眸,“我一定会回来接你,因为我想跟你厮守到老。”
韩薰仪感动得泪水不停的落下,“可是——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吗?我舍不得跟你分离,我可以先跟潘姨说,也可以到城里跟我爹说……”
“不,我有太多事要处理,而那些事都很复杂,我不希望你担心,更不希望你卷入危险之中,总之,你留在这里,我比较放心。”他语气坚定,她也只能顺从。他抚着她的脸又道:“大雷雨时,手握着玉佩,就像我陪在你身边,不要怕。”
如果可以,他也想将她带在身边,但是,除了要清理门户,将弟弟那一干算计他的人惩戒一番外,他还有一名指月复为婚的未婚妻,这些问题都很棘手,他不希望她为他担心,甚至难受委屈。
于是,这一日,她泪眼婆娑的目送他离开,却不知,这一别,就是七年。
第2章(1)
时光流转,这一年,韩薰仪带着六岁的儿子左承希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的终于抵达左斯渊所在的城邑——北京!
长长的街道上人们熙来攘往,两旁尽是商家、有酒肆、饭馆、布庄……也有各式各样的摊贩,甚至还有杂耍卖艺的,车水马龙,太过热闹,让人仅仅伫立一角,都要眼花撩乱了。
韩薰仪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有文人雅士、布衣百姓,自然也有仕宦富贾。这七年来,左斯渊就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吗?
他一直没回去找她,是出了什么事?
她苦笑,突然想起潘姨说她——你在自欺欺人,左斯渊早变心了!
不,她不能就这样绝望,她要相信他是有苦衷的,尽避这几年,她受尽思念的折磨与煎熬,也因未婚怀孕,让震怒的父亲逐出家门,只能万不得已的挺着大肚子投靠潘姨,但她还是相信他会回来,所以哪儿也不敢去,只是痴痴等待他的归期。
然而,她的心从失落到害怕,她的个性从软弱到勇敢。
直到儿子要见爹一面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她不得不回想他曾说过的话及事件,从中找出线索,拼拼凑凑的总算打探出他的真实身份,带着儿子前来。
左斯渊乃势力滔天的一方商霸,掌握的家产之多令人咋舌,光是左家在酒品、珍贵药材、绸缎布匹已经经营百年,另外,还开设酒楼、茶坊、绸缎铺,其中又以酿酒为最大宗买卖。
左家各商铺的客人,有大半都是皇亲国戚,而皇帝在接见朝贡外族时,所赏赐的美酒也大多来自左家酒坊,再加上,左家祖先曾经在战场上为国效力,曾受封爵位,所以左斯渊同时是个王公贵族。
而她,这一路走来,盘缠用尽,为了即便饥饿也不敢哭闹的希儿,她不得不忍痛典当了她视为第二生命的雕龙玉佩,尽避那是定情信物,但让儿子温饱更重要。
何况,她也打探到一个好消息,左斯渊仍未娶妻,这也是她仍抱持着能与他再续前缘希望的主因。
“娘,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那里有球球。”左承希扯了扯娘亲的衣袖,乌溜溜的大眼早盯着卖童玩的摊贩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