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圈一红,“爷。”
“酒入愁肠,能解什么愁?”他嘶哑着声音苦笑,“我想喝醉,但没醉,却跌下了马,落入池塘。我策马回来,一路上反复问自己,我能选择生我的人,我该死的能吗?”
他好痛苦,她听出来了,一颗心为他疼着、痛着,圆亮的双眸已迅速浮现泪水,但她抿着嘴,不敢哭。
“别人用什么眼光来看我,难道我不知道?还要他来提醒我,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妻子?这是我的报应?是应该的?鬼扯,这都是他造成的!”
他太过激动,气血翻腾,胃突然一阵翻搅,脸色攸地转为惨白。
“但我不能恨他,他是我爹,他也承受了许多压力,所以把自己孤立起来,想看我,这过来,但看了几眼,又刻意和我争吵,转身就走,我知道他不希望由于自己的存在,让更多的人对我指指点点,他是笨蛋,我也是笨蛋……我们就像你这个傻蛋说的,被留下来的人最可怜……呕呕……”
他脸色丕变,突然低头吐了。她勉强扶起他,免得吐得自己一身。
但即使如此,他太重了,她差点因撑不住他而摔倒。
终于他吐完了,再次躺下,她则赶快拧了手巾,擦试他的脸,甚至还拿水让他漱口,又花了一段时间擦试地上的秽物。
她知道他是醒的,只是不想说话,而刚刚的酒后吐真言,让她得以窥知他的内心……
康晋纶没有睡,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瞪着擦地的袁裘儿。她听见他心中脆弱的部分了!他一直放在心中的话,怕让人知道而瞧不起他的话,为何同她说了?难道是潜意识中,希望她能了解自己?
他轻叹一声,吐过之后,反而更不舒服。
“可以了,你回房去休息”。他突然对自己的脆弱生起气来。难道他渴望她的同情?
袁裘儿蹙眉,注意到他的脸色怪怪的,“你是不是染了风寒?脸有点红,我还是去……”
“不用找大夫,你走,我想独处。”
话语乍歇,杜琬芝走了进来,正巧听到他在赶袁裘儿走。“好一点了吗?康爷?”
“嗯,你辛苦了一日,也回去吧。”
他还是下了逐客令,当下杜琬芝神情一黯。
袁裘儿小声的提醒,“可是这里晚上只有爷一人,我的房间离这里也有一段距离,爷要是不舒服,临时想叫个人,也没人听到。”
“你是在咒我吗?”他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但并不是厌恶她,而是讨厌自己刚刚借着酒意吐露脆弱的懦夫行为。
“不是,我是想说,我可以照顾爷。”
“不必了!全走开!”他厉眼一瞪,吼声一起,两个女人同时噤声、后退、再后退,直至出了房门,将门关上。
“还能吼人,应该还好。”杜琬芝苦笑低喃,但在看向袁裘儿时,表情转冷。
“你也回房吧,别留在这里顾人怨。”
袁裘儿在她冷眼相逼下,只得跟着她一道走。
走到她房门前时,杜琬芝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奴仆后,冷声冷语道:“我警告你,别想趁今夜这个机会去巴着康爷,他酒已醒,不可能酒后乱性。”
酒后乱性?!袁裘儿瞪大眼,红着脸急忙澄清,“没有,我没想做什么!”
她神情刻薄的睨视,冷声警告,“没有最好,康爷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女人太靠近他,你最好聪明一点。”
“我知道。”
“还有,康爷不是你这个低三下四的人可以拥有的,你不要有非份这想,徒增他的困扰。”她冷冷的又训了她一顿。
袁裘儿只能频频点头,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她说一句,自己的心就像被人搥了一下,好痛好痛?
目送杜琬芝离开后,她垂头丧气地去烧柴火,回房洗了澡后,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真的不放心爷啊!她看着房内的烛台好一会儿,突然灵光乍现,坐起身,拿了条薄被后,咚咚咚的跑回爷的房门前,用薄被包住自己后,靠坐在门柱旁。
她真的好聪明啊,如此一来,若是房内的爷发出什么声音,她都能及时进去帮忙。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寂静。
她先是打盹,接着忍不住困意,眼皮重重垂下,终究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干扰,她缓缓转醒,眼神迷蒙地望向声源,这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是由屋内传出来的,她睡意全消,丢下薄被,起身推门进去。
“水、水……”床榻上的康晋纶因为发烧而发出呓语。他好难受,不住地发出喘息和低喃。
他感觉到有人进房,那个人给他干涩如沙漠的喉咙几口甘泉,接送解开他单衣的衣襟,一次又一次用湿手巾擦拭他发烫着火的胸口和额头。
是女人吗?身上的手冰冰凉凉的,他忍不住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拉靠在自己身上,或许是之前她暴露在冷空气中,整个人都冰凉凉的,帮他着火般的身体降了温,不禁舒服地吁了口长气,将她搂得更紧。
袁裘儿一会儿拿水,一会儿换毛巾的,进进出出,忙来忙去,身上却只着薄薄的单衣,其实冷得发抖,而贴着他发烫的身体,就像偎头上暖炉,身子一下子温暖起来,令她眷恋得不想离开。
但男女授受不亲,可以这样吗?
康晋纶热得昏昏沉沉,依着本能搜寻她身上的其他冰凉处,发烫的脸甚至往她脖颈间埋,害她粉脸通红,还来不及推开他,他那热得发烫的双腿就緾上她的下半身,不安分的大手不只何时探进她的衣衫内。
不成啊!她羞得想挣月兑,但昏睡中的男人力道大得吓人,她根本无法逃月兑,只能任由他上下其手,这儿模模,那儿磨磨,他的身体又热得像块烙铁,烫得她发冷的身子香汗淋漓。
她的发汗似乎让他感到不快,他竟然开始扯她的前襟,粗鲁地拉掉她的肚兜。她倒抽了口凉气,还来不及反应,他已停歇在她的高耸处,找到他要的冰凉。
老、老天,他竟然将她那里当枕头,她耳根发烫,不知所措地颤抖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叫醒他吗?
可他似乎神智不明,若唤醒他,两人不都尴尬?
时间以缓慢的速度流逝,她发觉他身上的温度渐渐退了,安稳熟睡,手的力道也小了,她紧绷了一夜的身子终于能挣月兑他的箝制。
她站在床沿,整理被他弄乱的衣着,再望向床上熟睡的他,此刻的他看来无威胁性,还多了分稚气,更显俊美。
外头的天空灰蒙蒙的,天快亮了。
她不敢再眷恋这张俊颜,为他盖好被子后,便赶忙回到自己房里,小小地打一下盹就上工了。
天亮了?不,似乎已日上三竿,阳光热烘烘的。
康晋纶头微疼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环顾寂静的房间,却不见任何人。
不,不对,他有限的记忆中,有个模糊的身影不停的在他眼前挪移,昨晚高烧的体温让他下意识地偎向冰凉处解热,虽然那时他昏昏沉沉的,脑袋混沌,仍隐约记得那柔腻肌肤偎着自己,那舒服感和冰冷的感受,让他一夜好眠。
叩叩,敲门声陡起,就见杜琬芝端了早餐走了进来。
“爷醒了,今天气色看来比昨晚好多了。”她边笑说边将早餐放在桌上,“吴管事和庄泰今早都来关心过爷,但见爷睡得熟,就不敢叫醒您。”
那颗球呢?他直觉得想问,但及时咽下到口的问题。
她看着她如白葱般的手,“昨晚你在这里照顾了我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