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也没料到她会登堂入室,责备的目光不由得扫向办事不力的下人。不过是个女人竟然阻拦不了,这会都闹到阎羿面前了。
他挥挥手,“下去吧。”
那小厮只能歉然退下。
放下酒杯,阎羿冷冷的问着走到面前的秦依依。“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俊朗慑人的容颜尽是冷硬之色,有点吓人,但她不怕。“我们先回去好吗?我想跟你谈一谈。”
在来这里的路上她真的想清楚了,如果她是被娶来为他挡死劫的,那么任由两人形同陌路她又如何能救他,她知道依他的性子,肯定不愿意让她为他牺牲,但这是他们必须一起面对的事,至少在有限的生命里,她不该如此蹉跎两人相处的时光,让误解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凝睇着她认真坦率的明眸,这样的眼神他有好久没有看到了。
“他是叱吒风云的大将军,你说走他就走?你以为你是谁?”杨燕娇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啊,他堂堂大将军,如此屈服一个小女人的命令,面子要往哪儿搁?更甭提上次她有多伤他的心了!
但他还没开口,秦依依已经按捺不住了。“那你又以为你是谁?”
“你!”杨燕没料到她也不是颗软柿子!本想回头向阎羿抗议,没想到竟瞧见他黑眸中闪过一抺笑意。
她心里顿时有些急了,转身想窝进他怀里,重新赢回他的目光,谁知一个不小心,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给拌倒。
“啊——”她轻叫一声,身子往他一倒,他直觉的抱住了她。
乍见这一幕,秦依依的心着实痛了一下。
“我的脚好痛,站不直了。”杨燕刻意的朝她一暼,有些得意。这一幕她应该很熟吧。
他深幽的黑眸望向秦依依,只见她脸色紧绷,无言的瞅着他,双眼中透露的讯息是——
好好想一想上回被她诳的事吧!别再让第二个女人给骗他。
然而她尊贵霸气的将军,竟然一把将杨燕给抱了起来。
她的心陡地一沉,眼眶一红。
杨燕窃喜,双手环住阎羿的脖子,“请将军抱奴家回房。”
很听话嘛!她眼睛冒火的看着他抱着她就往房间里走去。
在充斥着层层粉红薄纱的房间里,阎羿温柔的将杨燕抱到她的床上,并不意外的,秦依依也跟了进来。
“可以走了吗?”她没好气的问,这是他们曾经翻云覆雨的地方吧,处在这样充满想像的闺房里,她真的待不下去。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便行。”
他却坐下来,让杨燕一脸狐媚的躺在他的腿上,纤纤小手就黏在他的胸膛上。
他是存心要气死她,还是报复她那天说的不喜欢?
“好,你听好了!”她深吸一口气,“我秦依依把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为了你,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如果你做这些是为了气我,惩罚我,你已经办到了,可以停止了吗?”
“天啊,”杨燕受不了的横她一眼,掩嘴一笑。“你还知不知羞啊?把自己说的这么伟大。”
秦依依狠狠地瞪了回去,“我知不知羞干你什么事?我这话是对我深爱的夫君说的。”可恶!
她眸中的深情太炽也太哀怨,但阎羿却只想笑。
其实从进到春水居以来,他脑海里只有她的一颦一笑,只想着她软女敕双唇的味道,以及无数个她在他身上轻泣求饶的娇媚神态。
也因此他更气她、更怨她,但此刻她来了,为了他追到这里来了,还做出惊天动地的告白。
“羿,我知道我最近的作为让你很不谅解。但我有我的苦衷,你不要讨厌我,因为我有非留在你身边的理由……一个想守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伤害的理由……”
说着说着,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她的泪灼烫了他的心,他再也无法假装冷漠了,他推开杨燕,起身将她拥入怀。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羿——”
“将军。”杨燕在床上坐起身,心一沉,脸色也变得苍白。
“你有些话我仍听不明白,所以,在回家的路上……”
“我说,我一定说,然后我们一起面对。”秦依依又哭又笑的抱着他。
她怎么以为自己能够将他拱手让人,单是看着他抱着杨燕,她就觉得自己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正要拥着她离开时,杨燕再也克制不了了,她抓住他,眸中有着不可置信。“将军真的对她动了情?”
他面色一冷,“这是我跟依依的事。”
她泪如雨下,“那我呢?我比她早出现在将军的生命里,一直守着你、等着你。”
“杨燕,我不介意你拿我来自抬身价,因为我明白一介女流要在红尘中打滚的确不易,但我从未给过你什么承诺,你的入幕之宾也并非只有我一人,如今你来向我索讨感情上的回报,坦白说,我实在不觉得有愧于你。你一向聪敏,我就言尽于此。”
她先是一愣,不过随即明白了,虽然很不甘愿,但自己的确没有立场向他要求什么,她苦笑,“我懂了。”
阎羿和秦依依于是相拥着坐上马车离开。
同为女子,秦依依不免替杨燕难过,如果可以,谁愿意过着生张熟魏的日子,一日为娼,要想从那个泥沼中爬出谈何容易?不说没有一技之长如何谋生,光是世人议论的目光就是难以克服的关卡,可是她什么都可以让她,就只有阎羿不行。
“说吧。”他握住她的手,也将沉思中的她唤醒。“为什么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她回握住他的手,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但你得答应我,不可以怪罪娘,她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他点头,“我可以体会那种感觉,”他俯身啄了她的额头一下,“就像我不知道什么困扰了你,而你不说,就代表你不信任我,无法互信的感情又如何长久。”
她摇头,“对不起,娘说的事让我的心都乱了,完全没了主张,就照着娘的意思离你远远的。但一听到你去找杨燕,我就无法忍受,我的心好痛……”
他凝睇着她委屈又难过的小脸,为她拭泪。“别哭了。”
秦依依扑进他心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你伤心,我……”
接下来,她娓娓将从婆婆那里听说的事道出。
阎东京才云缎坊回家的路上,就听说杜泰安当街想掳走媳妇的荒唐事,所以一回府就想找她问问情形,没想到却找不到人。
“二夫人去找将军了,可是,我们也不确定她有没有找到。”丹红和丹紫也很着急,而且很自责。她们应该陪她一起去的!
“快!多派些人出去找,万一她又遇上杜泰安怎么办?”
“是!”
阎东京刚在椅子坐下,镇日窝在佛堂的柳月就走了进来,为他倒上一杯茶。
“瞧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她神色淡漠的在丈夫身边坐下,“大惊小敝,依依那么大的人了,难道会不见?”
他死瞪着妻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打从执意要娶依依开始,你就像变了个人,明明不是无情的人,为什么偏偏对媳妇如此冷漠?那丫头随和亲切,对儿子又一心一意,我不知道你不满意她什么。”结缟三十余载他难得对妻子如此疾言厉色,“再说,当初是你执意要成就这门婚事,我不管你是突然嫌弃她的出身,还是后悔这桩婚事,但小俩口已经有感情了,你何苦硬要从中作梗?”
面对丈夫的苛责,她脸色苍白,一手抚着胸口,“我、我只是……”
“不说?好!”他起身甩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