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几名正副总管可好奇了,饶富兴味的瞅着他,但他冷眼一射,大家赶忙低头。
“还不做事去?”他的音调异常冰冷,其他人便用最快的速度作鸟兽散。
等众人离开后,东方烈看着手上那坨皮酥,脑海中浮现田福乐勇敢的神情,他将皮酥丢回杂乱的桌上,转身走出食厅,但脸上缓缓浮现一抹笑意。
“烈儿,你才十岁娃儿,喝起酒来怎么可以跟叔叔伯伯们一样没有节制?还有,别老把粗话挂嘴边,会被人笑没教养,叔伯他们也是看人说的,你别什么都学……吃东西也要有个样子……”
主寝楼外,东方烈一人独坐亭台,抬头仰望着清澈又深邃的蓝天。
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听到娘对他碎念了,但昨天田福乐念经似的唠叨跟他娘还真像。
他一手抚着下颚,嘴角一勾,没想到他这么欠骂!
才刚想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低头一看,发现是田福娴。
“我……我迷路了……”田福娴嚅嗫的哽咽,她记得这个凶凶的城主,可是她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他面前了。
东方烈见她眼眶一红又要落泪,便连忙蹲,试着微笑,他其实很喜欢小孩,尤其在爹娘相继过世后,他好希望能有属于自己的家,只是——他做不到,因为他心仪的女人,居然怕他……
“别哭了,我带你回后院去。”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她先是一愣,但随即好奇的趴靠在他的胸前,“我爹娘抱我时就是这样吗?”
他蹙眉看着她,“你不知道?”
她用力的摇摇头,童言童语的道:“爹一直都躺在床上啊,大姐说,爹很虚弱不能抱我,可娘忙着挣钱也没空,后来就跟着爹到天上去做神仙了。”
他望着她稚气的脸庞,认真说来,他比她幸福多了,“那我告诉你,你爹娘抱着你时,就是像现在这样。”
田福娴的大眼睛倏地一亮,“好棒哦,而且好温暖。”小小娃儿不懂得记仇,反而很依赖的靠在他肩上,小小双臂环着他的脖子,朝他笑得好甜。
这样全然的信任,让东方烈的胸口不由得暖呼呼的。
“福娴!埃娴!”
田福乐正焦急的四处找小妹,没想到一跑过来竟会看到这一幕,顿时呆愣住,而跟在她身后的谢颂及陆映欣,也同样傻眼。
哇,这对田家姐妹真厉害,昨晚大姐才数落东方烈一顿,今天最小的一个便已经上了他的身!
谢颂挑眉看着老太婆,她也正巧给他一眼,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大姐,你看,我好高哦。”田福娴笑得好开心,还大力挥手。
但田福乐却是看得冷汗直冒,就怕他把昨天的怒火加诸到小妹身上,“霸爷,对不起……”她先急着向他道歉,再看着小妹,“快下来,福娴。”
“我不要。”田福娴小嘴一噘,小手反而将东方烈搂得更紧。
东方烈没想到着小娃儿这么热情,不免一阵尴尬,假装轻咳一声,他的视线刚好落到谢颂身后一串田家小萝卜头,冷声问道:“你要带他们去哪里?”
“还不是这老不死的婆娘。”谢颂虽然回答,但仍饶富兴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一直以为东方烈讨厌孩子,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身旁的陆映欣马上瞪他一眼,这才笑看着东方烈,“爷,最近天气渐渐变凉,但这群娃儿身上的衣服都太单薄了,所以我想带他们上街买袍子去。”
闻言,田福乐脸色困窘,“陆大娘一直坚持,但我没有银子——”
“去跟账房零钱,说是我交代的!”他看着一脸惊愣的田福乐。“你也买几件,合约上写着你每个月还有薪酬的,不是吗?”
田福乐还是难掩惊讶,她当然知道合约上的内容,“可是我还做不到半个月,怎么能领钱?”
“叫你去你就去,罗唆什么?”他嗓门一大,怀中的田福娴吓了一跳,他尴尬的将她放下来,马上看向田福乐,“午饭前回来,别误了自己的工作。”
第2章(2)
“爷,你忘了,我们也要进城,会馆来了一批货啊。”谢颂忙提醒转身就要会寝楼的主子,这次来了一批从江南找来的织布工,要安排他们的工作啊。
“那我来驾车好了,我也要顺道买点面粉和食材。”
田福乐急忙自荐,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要对她好的人,她绝对会对对方加倍的好,她知道刚才东方烈是顾及她的自尊,所以才给她方便的!
“大姐,你要驾的车是你上回说快到可以飞起来的马车吗?”田福娴忍不住拉拉她的手问。
“嗯。”田福乐用力的点头,也看得出来她的弟妹们也想搭坐,可是……
她直觉的看向东方烈,但他仅是皱眉。
不过,谢颂敬谢不敏,还拼命朝东方烈挤眉弄眼,要他千万别答应让田福乐驾车。
“可以吗?可以吗?爷。”天真可爱的田福娴,也眨着那双殷殷期盼的大眼,双手还不停的摇晃他的大手。
东方烈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样单纯的要求,“好吧。”
“哇——好棒啊!”田福娴跟其他的娃儿顿时开心的大叫起来。
东方烈勾起嘴角一笑,但在看到田福乐用感谢的眼神望着自己时,他又马上恢复成原本漠然的表情。
谢颂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猛地一拍额头,一把将在一旁跟着开心的老太婆拉到身边,“老不死的,你得做好晕车的准备了。”
陆映欣终于明白夫君的意思,在一趟惊心动魄的飞车之行后,她是软着双腿下车的,难道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关系?
一路上,娃儿们兴奋尖叫,下车时,小脸像扑了粉似的,浮着两团红晕,东方烈看来也很怡然自得,田福乐更是笑得嘴巴都阖不拢,看来看去,就只有她跟夫君一副气虚的样子,真实岁月不饶人啊。
一行人一到热闹的大街上,东方烈与谢颂前往太白会馆。
陆映欣则带着田福乐一行人先买了面粉、食材,把东西搬上车后,即转进一件绸缎店,依各娃儿的尺寸买了几件衣服。
“霸爷对你们这一家子还真好,老实说,在我印象中,他从来没有主动接近过小孩子,当然,也没有小孩敢接近他,没想到……”陆映欣边说边瞧着田福娴,“原来他喜欢孩子。”
“那个……爷到底几岁?他爹娘呢?”田福乐对他着实好奇,“我昨天实在忍不住,教训了他一下,你知道吗?”
陆映欣看到她挑了件便宜的棉袄,硬是把棉袄从她手中抽走,换了件质料较好的给她,“爷二十六了,爹娘都过去了,至于你的下一个问题,”她边让她套上衣服边说,“我得提醒你,伺候那群人吃饭,最好不看不言不听,因为全是群野人。”
“野人?”
“不然呢?最老的也有五、六十了,最小的就是霸爷,但在餐桌上,哪个人的行为是符合年纪的,不是野人是什么!”
许是看出田福乐还有满肚子疑问,陆映欣便自动将这群野人的过往一一道来。
“爷才十一岁时,跟他最亲的娘亲离世了,他爹东方庆也因此个性大变,原本慈善和蔼的他,变成一个严谨冷敛的男人。
他对爷相当严厉,爷也随即从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变得沉默冷峻,但谢颂那几个人原本都是江湖人士,与东方庆是结拜兄弟,个性草莽、率性豪迈,自是看不惯,何况,以前爷的娘都会宠溺他与他们这些不拘小节的江湖人同桌吃饭胡闹,但东方庆却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