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邑尘凝睇着她。如果她咄咄逼人、骄纵刁蛮,他都可以拒绝她,偏偏她可怜兮兮的以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他。
“进来。”他丢下这句话就背对着她走进屋里。
她缓缓的站起身,走入房间,看到他站在柜子前,拿了条大毛巾丢给她,她赶忙接住,拿来擦拭半湿的身子,一边坐到椅子上。
室内只剩一小残烛火光,所以,忽暗忽明的,项邑尘走到桌旁,点燃了油灯,一下子变得明亮无比。
她把毛巾抓在胸前,头微低,好避开那突然刺眼的光,“其实不用点灯的,我坐一下就走。”她反而希望不要那么亮,她比较自在,“你可以先睡,真的。”
“你在这里,我是无法睡的。”昨晚他就到客房去睡了。
她抬头看着站在身前的他,咬着下唇,“我很烦人,对不对?”
他双手环胸,答非所问的道:“不是想做自己?像这样半夜蹲在我的房门口就是你所谓的做自己?”
她沮丧的看着他。她能说吗?在原来的世界里,她的本分就是把书读好,但在这里她要做什么?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对她是如此的陌生。
轻叹一声,她双脚缩到椅子上,双手交抱着脚,抬头看他,“你派点事情给我做,好不好?”
“或许有事情做,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也不会这么的无助,动不动就想哭,这真的一点也不像我。”再这么下去,她会不会得忧郁症?!
她吐了口长气,又觉得身上黏黏的,遂拿掉她压在上半身的大毛巾,放在椅架上,却没想到室内的烛光使她春光外泄,半湿的单衣成了透明状,绣花肚兜和亵裤清楚可见,再加上她曲膝坐着,单衣前襟微开,隐隐露出颈脖下方的圆弧曲线,不小心展露的性感看在古人项邑尘的眼里,顿时成了种特意而且不知廉耻的诱惑。
“你半夜淋雨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找事情做吧?不,”他突然嘲弄一笑,“你的确是来找事情做的,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怎么会忘了?”
一看他双眸浮现阴鸷,一张俊脸也尽是轻蔑,她就知道魏香吟一定又做了什么好事!她好无力,“拜托,项邑尘,求你别把魏香吟做过的事套用在我身上。”
“你指的是半夜到我房里哭诉,然后月兑光光的勾引我这件事吗?”
她倒抽了口凉气,觉得朝魏香吟的画像射飞镖还太客气了。
“你就是改不了你的本性,没有男人你就寂寞,你上个月才跟尚贝勒寻欢作乐,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
“够了!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是古柔柔,我——”她气愤的站起来,椅子的高度让她能跟他平视,“我错了,错在我为什么会不自觉的往你这里来?以为你是可以倾诉的人,我错了,后悔极了!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对不起,不会有人勾引你,还有,我会自己找事情做。”
气呼呼的,她跳下椅子,快步的跑出去。
而这个动作跟魏香吟的确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愣愣的看着冲入雨夜中的小小身影,黑眸中再次闪动复杂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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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古柔柔很早就坐在餐桌前等着项家兄弟,她一身粉红绸缎长袍,编起辫子的长发上只有一条素面的粉白色发带,然而素净的俏脸上却凝着清楚的怒气。
项邑尘冷漠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又要玩什么把戏。
“要吃饭了?”她像在问空气似的,又自行回答,“我来盛粥。”
她绷着小脸,将长袖挽起,接手了丫鬟的工作,而那名丫鬟站在她身后,一脸惶恐。
“里面加了毒吗?”项季豪一看到她把一碗粥放到他面前,直觉的瞪着她。
“你可以不要吃!”她给他一记白眼坐下后,率先喝粥吃菜,还不忘“公筷母匙”的替两兄弟夹菜。
项邑尘直接以筷子挡住她要夹到他碗里的青菜,“不需要。”
她闷着气将菜夹回自己碗里,大口大口的吃了两碗,看着连吃也不敢吃上一口的两兄弟,“请慢用。”说完,人起身,随即离桌。
迸柔柔不想当废人,她要自己找事情做,即便她吃饱了,却也闷了一肚子的怒火。对了。助人为快乐之本!她现在需要的是快乐!快乐!快乐!
“她到底在搞什么?”项季豪都傻眼了。当然,这顿早餐他是绝不碰的!“大哥——”
他才要兄长多注意她,大哥却站起身来,尾随她而去,这到底怎么回事?
迸柔柔穿过小桥,一眼就见到一名怀孕的厨娘提着两桶水,她立即快跑过去,巧笑倩兮的帮忙提水,跟在她身后的项邑尘看厨娘一脸错愕,呆呆的让她提着走两三步后,马上回神跑过去接手,一副戒慎惶恐的样子。
迸柔柔只好放开手,让厨娘提水离开,接下来,她走过亭台,见到一名正在扫着落叶的丫鬟,她笑咪咪的走上前去,“我来帮忙。”
“少、少夫人,不、不用了。”丫鬟吓得频频摇头。
他半眯黑眸,看着她一脸挫败的仰天吐了好大一口气,又往前走。
他无法克制自己的脚步,保持固定的距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她来到花厅,一见桌上放着块抹布,她耸了下肩,就拿起它擦拭看门窗,吓得提水回来的丫鬟眼眶泛红的频频弯腰道歉,“少夫人,我会擦干净的,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不是的——”
他看到她尴尬的放下抹布,朝丫鬟挥挥手,又往绿意盎然的庭院走去,一见到一名老园丁彬在花圃里种花,她快步靠近,笑咪咪的把放在另一边的小盆栽递给对方,不料老园丁像见到鬼似的,双手颤抖的去接花盆。
迸柔柔笑意僵在嘴角,沉默的直起身来,告诉自己不可以放弃。
垮下的双肩再次挺起,她像是一名要赴战场就义的勇士般,一路往仆人所住的院落而去,一见几名丫鬟提了几篮衣服在晾衣,她笑容可掬的走过去帮忙,但丫鬟们是吓得跪了一地,连头也不敢抬。
迸柔柔真的傻眼,她只是想帮忙做点事,可这些下人却被她善意举动给吓坏,搞得她也手足无措,“我、我难道会对你们怎么样吗?”
一名吓得心惊胆战的丫鬟哽声道:“上、上回少夫人说失去记忆了,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也想帮下人们做些事,没想到少夫人的手指勾到杆子,流血了……”
“然后?”
“这里的每个人都重重的挨了五十下板子,要不是少主及时回来,也许会打死人。”
天啊!难怪,大家都心惊胆颤的,但也太离谱了,唉!
她用力一拍额头,每个人又是吓得身形一颤,她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垮着双肩转往花厅走去,却在回廊,被一道高大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她看着那双黑色皮革靴,缓缓的抬头,竟然是项邑尘。
“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她柳眉一皱,顿时明白了,“你都看到了?我想做事。”
“做事?”
她点点头,答得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我想帮忙,我不想要每天吃饱睡,睡饱吃,无所事事的晃过来晃过去,那我的骨头会生锈,不行吗?”
虽然那些下人都把她视为十恶不赦的魏香吟,而她异于过去的行为举止,令他们不仅手足无措,还很害怕,就怕她的找机会要整他们。
但有句话叫有志者事竟成,她会让他们习惯,绝不让——她半眯起黑眸注视项邑尘,绝不让他再瞧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