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沙仍是一脸淡漠,看来多了一名引人注意的妻子,一点也没有造成他的困扰。
夏芸儿一边吃着甜点,一边大方的看着茶楼里的人对她的视线,发现大多的人都是偷偷瞄她。
站在御沙身后的老侍卫杜莫,瞧他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倒是忍不住的说了,“你要说什么就说,不说会得内伤的!”
他那张四方脸微哂,“呃……”
“你就说吧。”御沙相信这个随侍有分寸,不致说出难以入耳的话。
“咳!”他轻咳一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她,这才低头,“不知道福晋认不认同一句话——‘距离应该是一种美感’?”
什么啊!她没好气的瞪了嘴角微微扬起的御沙。她猜测他是认同这句话的,但他敢带着她出来逛大街,也算是勇气可嘉了。
“咦?主子,那不是——”
杜莫的声音引起御沙的注意,他回头一看,总是淡漠的神情竟难得的出现喜色,还立即起身走出去。
她原本也想起身跟去看看的,但隔桌客人说的话却令她停下脚步。
“像她这样的人,衣服要穿暗色一点,最好能隐形,再不就穿保护色,隐藏在四周或什么的,别让人看见嘛。”
“我有同感,瞧她一身五颜六色,金光闪闪,怕大家看不到她啊?!”
“真不知道德亲王跟老福晋在想什么?竟然滥竽充数,这种媳妇也要!”
“御沙贝勒更离谱,看是哪儿有隐疾,所以才找这等货色充当福晋。”
两人的声音其实不大,但她的耳朵一向就利,更何况他们把她的“新家人”全都批评了。
她眼内冒火,顺手就拿起茶杯一闻,“哎呀,这茶怎么变涩了?倒了。”
说着,她直接往隔桌洒过去,两个银发老人吓了一跳,正要起身抗议——
“怎么这糕点也酸了?”她又往他们那儿扔过去,接下来瓜子、花生,就连那一壶茶也全被她扔过去。
“你、你、你!”身后传来怒不可遏的声音。
杜莫在看到转过身来的两位长者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急急的叫了正起身的夏芸儿,“我的好福晋,你千万别再扔了!”
来不及了!她一句——“怎么连椅子都变得那么难坐?”
“咻!”椅子也飞过去了,其中一名长者的头成为标靶,当场被砸昏过去。
而客人的惊呼声一起,夏芸儿才回头,装出一脸惊慌,“天啊,怎么了?”
她还假装没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一脚踩上他的胸口,他痛得醒了过来,她则走到那名气得脸色发白又说不出话的白头老翁身前,他的模样才真狼狈,又是瓜子又是茶水的。
“唉——对不起、对不起,我赶快帮你清理一下。”
说是这么说,但她却拿起桌上的茶往他的脸上淋。
“天啊,对不起,我在干什么呢?”她一脸难过的蹲下来,嘴巴嚷着“对不起”,却是暗暗的拉了一下他裤裆打结的带子。
当白头老翁气呼呼的转身就走时,裤子就那么掉了下来。
众人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白头老翁恼羞成怒的拉起裤子,另一名老者也站起身来,正要出手修理她时,两个身影迅速的闪至她的面前。
“赫王爷、何大人。”
两人脸色铁青的看着一脸冷漠但护卫动作明显的御沙贝勒,还有他身旁同样也是他们都不得不敬上三分的勤敬贝勒。
“来,你们看看我们的样子,两位贝勒是不是该说些什么?”赫王爷气呼呼的问。
勤敬贝勒有一张很女性化的脸,还是一张美人脸,“赫王爷、何大人,小埃晋初来乍到,当然不认识你们这两个最爱长舌的老家伙,多有得罪,你们也该大人有大量——”
“你说这什么话?!”两人异口同声的怒斥。
“好了,芸儿,见见赫王爷跟何大人。”
御沙的声音极沉,夏芸儿好奇的看他一眼,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是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不过这位也是贝勒的漂亮男人,却朝她做了个大鬼脸,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御沙贝勒,你的福晋非但不识‘敬老尊贤’四个字,态度更是嚣张,把我们整成这样,没道歉就算了,还无所谓的嘲笑我们,像话吗?”赫王爷怒不可遏的指着夏芸儿那张丑到不行的脸孔。
御沙的表情立即一沉,“赫王爷是在替本贝勒教训福晋?”
“这——”他一愣。
“芸儿虽率性调皮,但不至于莫名其妙的做出这等粗暴行为,本贝勒或许应该先请教两位是否又不识‘无道人之短,无说己之长’这几个字,而说黑道白、轻口薄舌了?”
两人脸色一变。
勤敬更是扬起一笑,看来好友对这个小妻子很保护嘛!不过明眼人一看她脸上那张不够精致的人皮面具就知道她的丑脸不是真的,可以想见该是一名绝色喽。
夏芸儿看着御沙的眼睛是熠熠发光,“你真是太厉害了,他们真的是东拉西扯、数黄道黑的!”她指着脸色臭臭的赫王爷,“他说你的阿玛、额娘头壳坏了、眼睛瞎了、去见佛祖的日子不远了,才会要你这个儿子帮他们做善事、积善德,让我滥竽充数,当你的媳妇儿……”
“我、我、我……”他脸色瞬间惨白,额冒冷汗,“我哪有——”
“还有他,”她一挑柳眉,看着已经急着要抢话的何大人,“我先说,你说我家贝勒爷有不能说的隐疾、那方面不行、无法当男人,才娶我这种货色。”
何大人脸发白,“你、你、你怎么加油添醋?”
“是啊、是啊,是她胡乱加话。”赫王爷也急着附和。
“我才没有,你们分明就是这样说的。”就算用字遣词不同,但意思绝对是差不多的!
御沙冷峻的黑眸掠过一道阴鸷之光,两人不由自主的都超了一阵冷颤。
“你们竟拿这等事高谈阔论?”
两人的喉头像梗了块石头,发不出声音来。
“自重人重,你们还敢说我不敬老尊贤?!”夏芸儿可得意了,瞧瞧御沙这等气势,再想到他的力挺,这个老公还不差嘛。
勤敬知道这两个老家伙就是因为出口绝无好话而不受外人欢迎,不过这个情形若再继续下去,两个老家伙可能会被好友严峻的神情吓得跪地求饶,再怎么不是,他们总是长辈嘛。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勤敬上前,轻声的提醒两个已经快要软脚的老家伙。
两人面无血色的看着围观的百姓,顿感骑虎难下,难道真要他们在这茶楼下跪吗,这能看吗?又让他们老脸往哪儿搁呢?
他们好不容易咽下一大口口水,互看一眼,点点头,赫王爷气虚的道:“对不起,贝勒爷,是我们大放厥词,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请不要见怪。”
“那我呢?”夏芸儿指着自己,她是被批评得最惨的啊!
两人眸中冒火,但再看向御沙,见他仍是一脸冷峻,代表着他也默许她的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福晋,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她笑着点头。
“那我们先告辞了。”两人怯怯的再看向御沙,见他没说什么,便互相扶着对方,急急的奔出茶楼。
勤敬瞧小埃晋那双美眸盈满笑意,再看看好友脸上还是一片冷色,他好心的踱到她身边,以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道:“希望你的心脏够强,因为事情还没完。”
“没完?”她不懂。
“虽然他乡遇故知是很快乐的事,但我不想去当炮灰,下回再专程拜访了。”
她困惑的看着笑得狡狯的他,正想问个清楚时,御沙的声音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