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哀家慢慢再跟你们聊,”皇太后打断她的话,笑笑的道:“司大人的义父、义母也入宫了,哀家要人将他们也找了来,今天哀家最重要的客人就数你们两家人,其他那些说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弹老调的客人,我已交代皇上跟凌妃去招待了。”
皇太后个性独特,薛值正夫妇早已习惯,两人仅是回以微笑。
众人聊了一会儿,司宥纶即带着义父、义母及许昱来到,一对上薛邑月的目光,他仅是点个头,随即礼貌的要向皇太后、薛值正王爷夫妻行礼。
“免了吧!这里都是自己人,繁文耨节就省了,坐。”皇太后一说,三人即入座,许昱则乖乖的站在主子身后。
薛值正跟龚静对司宥纶长得如此俊俏都感到惊讶,再想到他为了救女儿而──
他们一脸感激的看着他,“司大人──”
“我已不是大人。”
“司大人,你是在跟哀家要脾气吗?事过境迁了!”皇太后不太高兴了。
“我不敢,只是──”
“宥纶,不得违背太后的好意。”司王爷出声训了义子,目光却看着薛邑月。好个灵慧的姑娘。
司宥纶只能闭嘴,听薛值正夫妇对自己说着感激之词。
但这可不是皇太后将两家人兜在一块儿的用意,“好了,哀家就把话挑明了说。薛王爷、王妃,你们会介意一个瘸脚的好人才当你们的半子吗?”
司宥纶闻言,脸色丕变。
两人忙摇头,异口同声,“怎会介意?!他之于邑月有──”
“好啦,答重点,邑月,你就当着你父母、未来公婆的面说,你介不介意?若你也不介意,这件婚事,哀家是不打算变动了!”皇太后早看出自己这宝贝公主的心在谁身上,根本不想她委屈的嫁人。
薛邑月先看了脸色铁青的司宥纶一眼,才回答,“可太后女乃女乃不是已──”
“哀家后悔了不成?今天我是寿星,最大。”
薛邑月又看了司宥纶一眼。勉强他娶她吗?!那她不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恶人!
可是他若拒绝娶她,万一激怒了太后女乃女乃,依太后女乃女乃的个性,若生起气来,可是连皇上都劝不住的,届时若是将他严惩,她又何尝好过?
她的眼神一直对着那双冷漠的黑眸。拥有他的人,却将他的心推得更远,甚至永远都碰触不着,这是她要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对不起,我很介意。”
这个出乎意外的答案,让众人都倒抽了口凉气。
“邑月?!”她的父母难以置信。
“小蚌儿,你怎么可以嫌弃我家主子?要不是你,他怎么会这么惨!”许昱气得跳了出来,哪管得了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退下!”司宥纶蓦地吼了他一声。
他直视着那双澄澈的星眸,知道她打算代自己承受一切责难,但这不公平,他不可以让她背负这么重的污名!
“请皇太后择一良辰吉日,就在近日在宫里完婚。”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令薛邑月倍感错愕,“为什么?我不要你勉强!”
“我也不要你受委屈,我知道你为何答介意。”
“你不明白,我是真的介意──”
“我不是今天才认识你。”
她的善良,令他心疼,也让他无法漠视她的委屈。
“不是的,我真的很介意。”她连忙澄清,但他似乎无动于衷。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司宥纶看向一脸笑意的皇太后,“容我先告退。”
许昱也连忙行礼,然后跟上主子。主子跟小蚌儿到底在说什么?打哑谜吗?他怎么都有听没有懂?!
薛邑月看着两人离开,急忙又看向皇太后,但她似乎已经不打算让她辩驳。
“好了,邑月,你的个性太后女乃女乃也不是不知道,虽然你刚刚答介意时,还是吓了哀家一跳,但再想一想,也不难想出你这傻孩子在想什么。但名誉是一辈子的事,不容你胡来。”
薛值正夫妇也赞同的点头,虽然他们刚刚也被吓了一跳。
“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事跟你爹娘及你未来的公婆聊。”
她只能点头,欠欠身后,退了下去。
不过,她还是决定去找司宥纶把话说清楚。
走着走着,她似乎听到何香莲的声音。
“为什么你要娶她?她都说不要你了,我躲在树后听得明明白白的,为什么你还──”何香莲突然看到她,连忙放开拉住司宥纶的手,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她喊了一声,“公主千岁。”
“何姑娘,我有事要跟司大人谈。”
她只能闷闷的点点头,再看了司宥纶一眼,退了下去。
她走近他身边,“婚事我会跟太后女乃女乃说清楚的,你──”
“我是一诺千金之人,答应了,就会去做。”
“但这个承诺对我而言,太沉重了。”她深吸口气,不断说着违心之论,“我是真的、真的释怀了,请你别再把我视为你的责任,我知道你喜欢简单的生活,不喜欢被困在皇宫,你就放心的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你呢?”
“我也有想要的生活,一个愿意留在我身边的好丈夫、好父亲,你是真的不行。”她逼自己挤出一丝微笑。
“如果我愿意试呢?”
“太沉重了,试不好可怎么办?一切很难重来啊。”
她的确变了,过去的她若说了这些话,肯定已是泪光闪闪,但现在却有着动人的坚定之光。司宥纶静静的凝视着她,要把她让给别人,他的确做不到,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个彬彬君子给他选,他却迟迟决定不了的情况。
他的勇气,该寻回来了,他该为了她,努力克服自卑,努力走得更好,努力给她最大的幸福……
“我们成亲,我会尽一切努力来试,其他的,你就不必管了。”
他一脸认真的说完这一席话,转身就走了。
望着那伟岸的身影,薛邑月心中却已有了其他决定。
当晚,薛邑月写了几封信,分别给了爹、娘、皇后女乃女乃还有她最爱的男人。
她决定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也请他们不要再为难司宥纶,她这一生遇见他,已是不枉此生,可他遇见了她,却是不幸的开始。
“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即使对他仍有无限依恋,一切也只能在梦中追寻了,她已有这份认知。
在备了简单的包袱,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形下,她默默的离开了皇宫。
“又逃婚了?”
一个熟悉的含笑嗓音响起,薛邑月惊讶的看到从黑暗中牵出一辆马车的唐元伯,“唐伯,怎么是你?!”她又惊又喜。
“其实我一直在替皇太后办事,她早料到你可能又会有动作,所以这几天我都在这儿待命,没想到皇太后今天一决定你跟司大人的婚事,你就出现了。”
“怎么……”她好错愕,没想到司宥纶竟是对的,这一切都在太后女乃女乃的掌握之中。
“不过皇太后说让某人担担心也好,要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住蚌几天。”
“呃……好。”她能说不吗?就这样,她傻愣愣的坐上马车,看着皇宫愈来愈远。
第二天,司宥纶被叫进了皇太后寝宫,看到薛值正、袭静夫妇也都在座,且手中都拿着一封信,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皇太后──”
“这封信是给你的,自己看吧。”
皇太后瞥了身后的宫女一眼,该名宫女立即将一封信送到他面前,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神情一沉。
长长的信中有着对他说不尽的愧疚及歉意,对造成他的困扰与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薛邑月写着惟一能做的,就是向皇太后请求,还给他要的自由,并希望他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