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我跟皇叔斗了那么多年,有事早就有事了。”
“但他的招数也愈来愈狠,要不,你为何要我故曝行踪,一连多夜的当起宫中刺客,让他们在风声鹤唳下,反而不敢有所动作?!”
“我一定会小心的,皇妹已经起身,我要回宫去了,”他顿了一下,又忍不住的叮咛,“别说我迂腐,我仍希望皇妹是以清白之身穿上凤冠霞帔,以十六人大轿明媒正娶的扛到你家。”
“我明白,我会发乎情、止于礼,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碰她。”
“谢谢!”
两人眼神交流,还有好多的话没说,但彼此心知肚明,相视一笑后,朱皓熙身形一闪,飞逝无踪。
此时,朱贝儿已穿着整齐的往唐绍祖这儿走过来,他微笑的看着神清气爽的她,“舒服吧?”
她睡眼惺忪的点点头。
“回去睡吧,你应该累了。”
她点头,因为她好想打呵欠,尤其在泡了澡后,眼皮更是愈来愈重。
所以一回房后,她几乎是碰到床就睡着,压根没理会——不,该说完全不在乎唐绍祖仍杵在她床前。潜意识里,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的……
“居然像只小猪一样呼呼大睡,你是公主呢。”
他宠溺的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却乐见这样的转变。她正在习惯他的存在,也在适应他们的“家”,再来,他得磨磨她的娇贵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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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此……”
“此……此……”
春日阳光下,霄汉寨里的老老小小,全围在这以木头建起的朴拙亭台上,最前面还有几个小娃儿坐在板凳上,瞪大了眼看着全山寨里最美丽的大姊姊念口号,可是她的舌头好像打结了,怎么也念不出来,最后他们实在忍不住的出声提醒,“路,是此路啊!”
朱贝儿觉得又糗又气,但眼前这一个个娃儿都长得好可爱,而且看来就是很努力的要帮她,害得她又不好意思凶他们,不过,有个人——
她恨恨的瞪着坐在她对面,像在教书的唐绍祖。他干么要她念这个?!
“快啊,不是要大伙儿都叫你公主?”唐绍祖指指他放在圆桌上的那一长条纸,不忘故意加强“公主”二字,二个公主若是一个资质驽钝的蠢才,连句口号都学不来,不让人看笑话,成了‘公猪’了?!”
话语一歇,几个小娃儿都笑得东倒西歪,大人们也笑开了嘴。
她咬咬牙,恨不得将唐绍祖这个笑得嘴巴最开的男人给拆吃入月复!
“快,让大家知道你是识字的。”他又出言调侃。
真是够了!她怒瞪他,却不得不念,“此路是我开,可以了吧!”
“太慢,也没完整,谁理你!你不是真的不识字吧?”他突地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她,眼见其他人也学着他瞪大了眼睛质疑,她真的快被气疯了!
于是她握紧了粉拳,大声怒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不错,有潜力嘛!”他莞尔一笑,用力的拍拍手,其他人也跟着用力拍。
天啊,她是不是昏过去比较好?!她是公主,居然——
“不过,咬牙切齿是不够的,要有魄力,所以,音量加大,也要有狠劲。”唐绍祖给了康凯一个眼神,他立即明白的上前示范。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明明是个斯文人,但一说起这几句口号来,一双黑眸顿时变得阴冷,口吻又铿锵有力,表情更是很具威胁感,真的很吓人。
朱贝儿不由得看傻了眼,康凯却有些不好意思,立刻笑开了嘴,那些阴冷瞬间不见。“好厉害。”她喃喃低语。
“你再试一次。”唐绍祖拍拍她的手,要她回神。
她一脸抗拒的摇头。她不可能、也不要那样子,但他硬要她试,一大群人也跟着起哄,气得她火冒三丈的看着硬逼她说的男人,“你少整我了行不行?要我一个公主去当贼,像话吗?”
“出嫁从夫,你的‘黄兄’没教你?!还是要我休了你,让你回‘黄家’去?”
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可他也知道她根本没脸回去!
“好,我念!”
她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叽哩呱啦的一口气念完,但贼少主还不满意,要她一念再念,念到她嗓子都哑了,他还是不放过她,一下子要她大声点、一下子要她狠一点,一下子又嫌她念得不顺,尽避她已气到眼眶泛泪、喉头泛疼,他还是要她继续念。
围观的众人声音慢慢的小了下来,他们从不知唐绍祖会这么严厉,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美若天仙的妻子。
“少主,其实也不一定要她跟着去。”有人不忍心的说了。
“是啊,少主,这种话由我来说就好了,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要念到像我这般,太强人所难了。”康凯也不忍。
他眼神一冷,“这儿是什么地方,她以后要喝要吃,就要尽自己的一份力,”他很坚持。
“可是——”曹琳也不忍心,她看着自己的丈夫王震及父亲,两人却同时摇头,他们太了解少主,也相信他这么做有他的用意。
朱贝儿抿紧了红唇,看着面色严峻的唐缙祖,“我知道了,我会练习,绝不会依赖任何人,也绝不让你说我吃闲饭。”一双倔强的璀亮星眸熠熠发光,却是被一簇簇怒火所点燃的。
“很好!”
两人的目光对峙,众人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第六章
第二天,朱贝儿一口饭也不吃,旁人关切的询问,她便酸溜溜的重复自己没有贡献,吃不得等话,所以麻烦曹琳带她去摘野果。
这事传到一早就到另一个坡地教小小娃儿武功的唐绍祖耳里,自是相当不满,他很快的策马回山寨,一路奔到朱贝儿的房里。
“我没有不准你吃饭。”他还没有恶劣到那种地步。
朱贝儿完全不理他,一边吃着野果,嘴巴还念念有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
听她的声音都快哑掉了,他浓眉一拧,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休息了。”
她立即甩开他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开!”
他脸色绷紧,“朱贝儿,我要生气了!”
他要生气?!哼,她老早就生气了,她没好气的抬头瞪他一眼,“总之,我不会当个吃闲饭的家伙,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贼少主。”
“你——”他的俊脸沉了下来,胸口的怒火真的被她挑起。
“我不会欠你任何东西,就算要离开这儿时,也不欠你半分人情!”
她要让他知道她不只是娇娇女而已,她也有骄傲、也有尊严!
一双怒火炽烈的黑眸与一双同样冒着火焰的星眸对峙着,久久,久久,一直到唐绍祖忿然的转身离开。
他咬咬牙,决定随她去,爱念就念、爱吃野果就去吃野果,他等着看她能撑多久!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此路……”
寂静的深夜,朱贝儿用力耍狠又咬牙切齿的气愤嗓音,在夜风中一次一次的回荡,慢慢的,一些哀号声也陆续出现。
“天啊,这样我哪睡得着?”
“她这样跟和尚念经有啥不同?”
“饶了我吧?给我睡觉,其余免谈!”
饼了大半夜,这个念经声仍未停,只是有时似乎带了点哽咽、有时尾音不见了,有时又突然大声起来,高高低低、时有时无,众人的瞌睡虫早就被吓跑了,因而,大家不仅没了睡意,反而会因她的声音大小而皱眉,因安静又拉直了耳朵,就这么折腾了一整夜,一直到天泛鱼肚白,才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