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俞飞并没有回应曾曼仪的话,此时再说什么都只会助长她的怒火而已。
曾曼仪咬牙切齿的怒视着他怀中那名美人,“她是陌生人,按庄里的规矩,你这个当家的还要我提醒怎么做?”
“不必,我很清楚。”他淡漠的回答。
“那今晚以前解决掉她,不然,我虽然不会杀了一个妓女而弄脏自己的手,但我可以请别人代劳,哼!”怒斥一声,曾曼仪恶狠狠的再睨了他怀中的君嬉夏一眼,才甩袖离开。
而四周立即陷入一片凝滞的静默。
君嬉夏想到她就要被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解决”了,心都凉了,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她实在不甘愿。
雷俞飞将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再解了她身上的穴道。
她一能活动自如,便有如惊弓之鸟的拉紧掩身的被子,起身往前跑,但被子太长了,她一不小心就被绊倒,整个人往前倒卧在地上,还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腿儿,她连忙坐起身,将脚缩进被子里,就这样坐在地上,目露戒备的看着面无表情,坐在椅上不动的俊美男子。
虽然仅着一身贴身的白色内衫,但他看来还是气宇轩昂、丰采不凡。
尤其是那双黑幽深邃的眼眸,深沉神秘,仿佛隐藏了许多内心的秘密,但拒绝他人探视,孤傲的眸光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雷俞飞也凝视着她,这朱唇皓齿的,难怪会被祖女乃女乃说成花魁,虽然他不曾到过妓院,但在他下山半年的日子,一个分舵一个分舵的走,曾路经几间红灯笼高挂的妓女户,瞧见妓女们倚门拦客,但那些皆庸脂俗粉,与眼前这名清丽的女子哪能相比。
这会儿她全身包着那条淡蓝色的被子,一头比丝缎更柔更亮的长发衬着一张轮廓精致的小脸蛋,朱唇粉面,肤如凝脂,虽然看来纤细瘦弱,但连着两三回春光外泄,他很清楚她绝对是一个侬纤合度的大美人。
就在他打量间,君嬉夏突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跑,他蹙眉,一个箭步上前挡住她,“你去哪里?”
“哪里都好,总胜过傻得留在这里等你——解决我吧?”她这会当然逃命要紧。
雷俞飞摇摇头,“你能逃到哪里?一出了我的卧房;外面的家丁丫环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一看到你这个陌生人,他们会毫不迟疑的杀了你。”
冰意立即窜进她的背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这里的规矩。”
“这……”她呆呆的道:“那我不成了囚鸟逃无路,必死无疑?”
他毫无波动的沉潜黑眸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咬白了下唇,这下子是欲哭无泪,她好想回家,回到父母、姐妹们的身边去。
君嬉夏眼眶泛红、拖着重重的步伐,走回桌旁坐下,瞥了桌上的茶壶一眼,拿起来往杯子一倒,居然一滴不剩,连水都欺负她!
“你想喝水?”
她点点头,有气无力的道:“如果在死前还有个水池让我玩一下,那我将死得更瞑目了。”
什么话?雷俞飞皱起两道剑眉看着她,他刚刚问她那句话其实还有另一个意思,她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喝水?或在死前玩水?
“这位公子,在你解决掉我之前,可不可先许我四件事?”她叹了一声,手肘支撑着重重的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他一挑浓眉,对她的冷静感到佩服,即使是一个大汉在面对生死存亡时,不是跪地求饶,就是作困兽之斗,而她看来虽沮丧,但极为冷静。
“你说。”
“第一件事是给我水,我真的快受不了了,第二件事请给我一件衣裳,我不想衣不蔽体的去见阎王,第三件事是请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不想连死在哪里都不知道,而当个糊涂鬼,第四件事,虎死留皮、人死留名,我君嬉夏乃北京富贾君昀的女儿,才不是你口中什么妓女,这一点麻烦你去跟那个凶不拉几的老婆婆说清楚,千万别在我的墓碑上刻上花魁二字,那我肯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向你们抗议。”
闻言,他的眸中难掩诧异,好个奇女子,对生死之事如此洒月兑。
从他的眼神看出他的赞叹,她在心中暗笑,他真的是大大的错了,她有颗很灵活、聪敏、冷静的脑袋瓜子,也很爱这颗脑袋瓜,尤其是它在她刚刚绝望时,适时的提醒了她,眼前这名气宇轩昂的俊俏男子就是这个某某山庄的当家!
这是那个凶婆婆说出来的,而再仔细回想这个当家的在听到那个凶婆婆的声音时,就飞快的月兑了衣服上床,再让她无法开口、无法动,分明是一开始他就有救她的意思了。
所以这会儿她得让他觉得自己更是一个值得留下来的人,若是早夭的去见阎王,那就太可惜了。
也许他日有他当靠山,她还有机会逃回家去,总之就一句话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挺过这一关再说。
而外表酷酷的雷俞飞也没让她失望,只是她并不知道他在心中天人交战许久,才决定许她这些开口的事。
他先拿件衣裳给她穿上,再差人送一壶茶进来,但事先要她躲起来,而这会儿她套上一件像是小人穿大衣的布袋服,喝些茶水,再顺便沾一些水拍拍脸儿、拍拍手背,巧笑倩兮的听他这个山庄主人说冠云山庄的事,虽然是要让她知道她死在哪里,但她有预感,她应该是死不了了……
*
晨云楼里,丫环顾心华正在告诉正主儿雷玉洁,她化名为“小喜儿”将君嬉夏送到雷俞飞床上的事,还将这段时间与她相处的点滴作了番概述。
雷玉洁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但个性怯懦胆小,这次会有胆子决心听从丫环的献计,下山去找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上山来,完全是因为祖女乃女乃决定在雷俞飞回山庄后,就要她跟他成亲。
她实在怕他,哪敢当他的妻子?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不曾看他笑过,他总是冷着一张脸,要不,就是面无表情,让人望之生畏。
反之,负责她这个晨云楼花卉的园丁林哲任就不同了,他大她六岁,但二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在他跟着他那个跛脚的父亲在园中植花栽树时,小小年纪的她也凑在一旁看,他对她笑,她也回以一笑,一个五岁、一个十一岁的娃儿就这么开始聊天说话。
她一直很孤单,爹爹将重心放在霄俞飞身上,而另一个亲人祖女乃女乃则因管理山庄没空理她。
因此,她有更多的时间、机会与林哲任发展出男女之情,跟他在一起,她虽然仍旧怯懦胆小,却多了份自在与被人呵护的温暖,而那是祖女乃女乃、爹爹不曾给过她的感觉。
所以她早已在心中对他暗许终身了,没想到祖女乃女乃会将雷俞飞跟自己凑在一块,这太残忍了,她天天以泪洗面,不知所措,幸而从小伺候着她的丫环心华出了点子,她虽感不安,但一想到这么做将会让自己有机会跟情郎成亲,这才鼓足了勇气,让身手不凡的心华经由密道下山去。
只是她一下山,她就后悔了,万一心华找回来的女子无法引起雷俞飞的注意,那她不是间接害了一条生命?
壁云山庄是不许外人进入的,否则一律杀无赦……
“小姐,我看嬉夏一定没事了,你看冠云楼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顾心华边说边凝睇着另一幢金碧辉煌的楼房看。
她不安的咬着下唇,“可是刚刚我们都瞧见了祖女乃女乃气呼呼的走出冠云楼……”
“但是应该没有看见嬉夏吧,要不,她绝对会杀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