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颉洁咬着下唇,看着日渐苍老,不再雍容华贵的母亲,“妈咪,上班很累是不是?我二十四岁了,是不是也该出去工作,尤其我们跟爸分开了,经济上——”
她摇摇头,疼惜的握住她的手,“你有一个疼爱你的南杰,他不会准的,再说妈咪也舍不得你出去工作。”
“可是我看你这样好心疼。”
闻言,王敬欣的眼眶微微湿润,她就算被外界唾弃,但至少还有一个爱她的女儿!
“妈咪?”
她哽咽的摇摇头,“颉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幸福,但幸福何时会画上句点,谁也不知道,所以常有人说要惜福、情缘,懂得满足,现在的你可以这样的生活着,画自己爱画的画,就是你的幸福,你不要觉得愧对谁,能享受这样的幸福就好好享受,其他的事就不要去想,明白吗?”
她点点头。
“你这么早就打算起来画画了?”她看着女儿身上的鹅黄色长裙洋装。
“没有,我要跟南大哥到他公司去,我记得他以前上班时,七点多就到公司了,所以我提早起来,不想让他等我。”
“这——”这好吗?万一让她听到她父亲自杀的消息?
“妈咪,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妨碍南大哥办公的,我们已经约法三章了,我会跟着他,然后安安静安静的为他画画——呃,我该下楼去看看了。”她倾身亲了王敬欣的脸颊一下,“你好好休息。”
“嗯。”她看着开开心心的离开房间的女儿,只是自己这心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又要发生……
南杰带着丁颉洁到台北东区的东昱建设集团上班,一路上虽然尚称顺遂,但只有南杰知道,若不是动员了近百名的白龙帮弟兄来阻拦一票记者采访车的追逐跟随,还有在他的车子抵达公司门口前,将一些守在公司大门的记者驱走,他要守住丁之华自杀的消息,不让丁颉洁知道恐怕很难。
只是这些记者还是太可怕了,他在家里窝了三个月,今天一出门,居然就被他们盯上了,所以南杰暗暗决定,不再带了颉洁来公司,还是让她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今天肯定是胆战心惊的一天,他虽然带着她在上班时间前即抵达办公室,而下班时,他也会搭乘专属电梯到地下室的停车场,除了会进出办公室的专属秘书龙盈姿外,公司里的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他带了丁颉洁来上班,但就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而公司的人员也一一来上班,只是看到守在外头的记者群时,每个人都相当错愕,但由于南杰总裁跨足黑道,因此,众员工在记者靠近时,都纷纷快步进入公司,连问题也没敢听呢。
总裁办公室里,不知情的丁颉洁已将画架、画布架好,正在准备颜料。
南杰站在玻璃帷幕前,朝下看着还有一些守在大楼转角,扛着摄影机的几家电台的SNG小组及转播车。
怎么回事?事情怎么有扩大的迹象?
“南大哥,你在看什么?”
瞥见丁颉洁走过来的身影,南杰连忙离开玻璃帷幕前,挡住她的视线,“没什么,你可以开始画了。我得办公了,在松山区的一个建案有些文件要快点批阅。”
“嘟嘟嘟……”内线电话声响起。
南杰回头,倾身接起了电话,“喂?”
“南总,董瑞升先生来电,说有急事找您。”龙盈姿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了。”他再按外线,“瑞升,丁伯母有状况吗?”他吩咐董瑞升待在家里陪她。
“没有,她没状况,可是你有状况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气愤。
“怎么回事?”南杰放低音量,看着丁颉洁正要走入洗手间。
“家里的电视全被我找人动过手脚了,所以我是没看到那些现场转播的新闻,可是弟兄们打电话过来,说电视报导丁之华在病房内大爆出自杀内情,声泪俱下的控诉南哥你控制了小姐的行动,时间已长达三个月了,他原以为他的自杀可以让南哥心软,让丁小姐去看他,他也好看看思念已久的女儿,没想到,他接到女儿偷打来的电话,不仅哭诉自己成了禁脔,还说她要求去看父亲却被你拒绝……”
“简直是一派胡言!”他咬牙低吼。
“南哥,我想这事丁小姐不出面是不行了,事关你的名誉。”
“不行!”这一定是傅庭伟使的奸计,一旦让丁颉洁知道父亲的生命受到威胁,孝顺的她一定会牺牲自己来求傅庭伟放过父亲。
“南哥,你就任他在记者面前胡言乱语也不澄清吗?”
由于丁颉洁在此时走了出来,南杰只得压低声音,结束话题,“这事我会处理的,就这样了。”
丁颉洁站到画架后,准备拿笔描绘南杰的轮廓时,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紧绷。“南大哥?怎么了?”
“没、没事。”他挤出一个笑脸,坐回位子上,拿起卷宗,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暗庭伟是惟恐天下不乱,要借此事将他这个眼中钉连根拔除,而他也很清楚,自己为了保护丁颉洁,一定会忍气吞声。
丁颉洁一笔一笔的在画布上勾画着,但愈画愈发现他怪怪的,他的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一块,而神情上可见疲惫外,深邃的黑眸中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怒火,她是画画的人,心思细腻,观察力也很敏锐,这丝怒火她是看到了,只是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一定有事!只是南大哥不让她知道,她追问也不妥吧?妈咪今早才说过,要她别想其他的,能画自己喜欢的画,享受这样的幸福就好……
其实妈咪也怪怪的,她愈咀嚼这一番话,愈觉得妈咪的话带着沉重及感慨。
“嘟嘟嘟……”内线电话又响了。
南杰朝她牵强一笑,拿起了话筒,“什么事?”
“呃,有几名大股东面色凝重的跑来公司,说是有关丁教授对你的控诉一事要找南总问清楚,他们全在会议厅等你,还说你不去,他们就进来办公室。”龙盈姿的声音也僵僵的,听来她应该也看过那则不实的新闻了。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觉得太阳穴隐隐痛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丁颉洁发现他的神情更显疲惫,不由得放下了铅笔,走近他,“你看来好累。”
“没有。我有点事要去会议厅,你在这里别出去,好吗?”
“呃,好。”为什么不要她出去呢?他不是要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南杰突地将她拥入怀中,抱了好一会儿才松手,然后步出办公室。
好奇怪,到底怎么回事?她满脑子的疑云。
南杰一到会议厅,六名建设公司的大股东,全一脸铁青的要他对丁之华的控诉作出解释。
他们这几个长辈都是他父亲的老朋友,年纪约五、六旬。
他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那全是丁伯父的一派胡言,各位叔伯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应该知道我不是他指称的那种人。”
其中一名老绅士黄盛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可是我们认识丁之华也有一、二十年了,他是哪一种人,我们也很清楚,他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没错,而且看到电视新闻后,我们这几个老朋友都去看过他了,他告诉我们,你将颉洁关在你家有三个月了。”陈仲达娣视着他。
南杰喟叹一声,“我对颉洁的爱,你们应该都看在眼里,我守了她二十四年。”
“话是没错,但颉洁从昨天下午丁之华自杀的消息曝光后到现在,都没有去看他也是事实,这你又怎么说?”两鬓飞白的王识军再提出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