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鞭子般,一字一句抽痛了她的心,她面如死灰的喃声道:“你以为……”
“众口铄金确实能积非成是,但我皇阿玛深信我的人格,知道我不会做出这种逾越情礼之事,你的计谋怕是无法奏效了!”他的声音严峻如冰,眸中闪烁着狂炽的怒火。
“不,我没有!”她泪如雨下,他们两人也认识多年,纵然鲜少交谈,但她并非城府深沉之人啊!
“这件事既是由你而起,我会代罗尔烈等人向我皇阿玛请求法外施恩,让这件事尽快落幕。”
她哽咽一声,凝睇着这张带着怒火的俊颜,说来这件事确实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的痴心,嫂子跟二哥也不会想到这法子帮她的忙。
她颤抖着手轻抚面纱遮住的胎记,反正她也厌倦这张脸了,若她一人扛下所有的毁诋之罪能救其他的亲人,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咽下了喉间的苦涩,她无法隐藏眸中对他的深情,她好爱好爱这张容颜,也好爱好爱他俊朗的气质,但他现在对自己的深恶痛绝、鄙夷轻视,却将她的心撕成了千片万片……
咬了下下唇,她承担所有的罪状,“这件事全是我做的,是我舍不得你,是我没办法看你迎娶其他的女子为妃,所以不惜毁了自己的清白和你的声誉,妄想以众人的口诛笔伐逼你娶我,”她顿了一下,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她咬咬牙,硬是将泪水困在眼眶里,“这事全是我做的,我愿意接受责罚,愿意被关人天牢,等候斩刑。”
郎都凝睇着在紫色面纱下仍然瑰丽动人的泪人儿,她承认了,然而他的心为何感到心痛?他看错她了,不是吗?这样卑劣的事情,她居然……
他火冒三丈的怒问:“既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一时失了魂,做出傻事,我不怪谁。”她手紧握得手指都泛白了。
“就算如此,难道你都没有考虑到你的家人?”
“我是个自私的人。”她是该承受他的一切轻蔑与指责,事情全由她而起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郎都冷冷的注视着她,“如今宫里是谣言满天,为了平定谣传,你现在就得跟我回宫面圣,将这一切全盘托出。”
“我明白了,我跟你去。”她点点头,但心中随即涌起一股不舍,她这一入宫,会不会从此就见不到家人?
听闻天牢是关死囚之地,禁止家人探视……
郎都见她一脸哀伤,不知怎的,一股不舍又跃上了心头。
他摇摇头,将这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抛诸脑后,转身步下阶梯。
而罗兰屏拭去了颊上的泪水,再看了闺房一眼,这才跟着步下楼去。
守在阁楼下的几名丫环仆侍刚刚可是遵守阿仁的交代,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竖得直直的,因此都听到那满门抄斩的大罪,只是他们不明白,小姐对他们这些下人一向和善,她的话虽不多,但她真的是个好人,怎么可能去散那些不实的谣传呢?
问题是这来的人可是七阿哥,大清的皇储,因此他们没那胆子要他放人,也不敢跟他说话,只能纷纷跪地,以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这是干什么?”郎都颇感错愕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丫环仆侍们。
大伙儿彼此看了看,却没有人敢出口发言。
这群丫环仆侍在府里都超过七、八年了,罗兰屏很轻易的从他们不舍的目光中明白他们的心意,她感激的朝他们点点头,“你们别为难七阿哥,都起来吧。”
“可是,小姐,你绝不是七阿哥口中的那种人。”一名丫环忍不住哭了出来。
“是嘛、是嘛,小姐更不是自私的人,不可以死的。”另一名丫环也跟着哭了起来。
“小姐,你先不要走,等王爷、福晋回来好不好?”另一名仆侍也红了眼眶。
罗兰屏的秋瞳泛起泪光,她不能等大哥他们回来,到时候,嫂子一定会为自己闯的祸而扛下罪行,那大哥怎么办?他那么爱嫂子。
她的目光直直的睇视着面露思索的郎都,“我们走吧。”
看着跪了一地的丫环,郎都的怒火稍熄,理智也稍稍回笼,而在细细思考后,他才想到景罗王府的平民福晋。
依钱含韵的个性,她的确有可能这样胡搞瞎搞,而且也只有她搞不清楚诋毁皇室成员的滔天大罪,胆敢放手去做。
“兰屏,这一切不会是你嫂子做的吧?”
闻言,她的胃一阵痉挛,猛抽口气后,才以几近瘠症的嗓音急忙否认,“不,不是嫂子,不是嫂子!”
看来真是那个爱管闲事的钱含韵搞的鬼!这下麻烦更大了,罗尔烈跟自己是好友,他跟钱含韵坎坷的情路,他是一路看在眼底,这叫他如何将钱含韵送至皇宫治罪?
“七阿哥,是我差人去散播谣言口的,请七阿哥别再做其他的猜测,我们还是赶快走吧!”罗兰屏不想再牵连任何人,也不愿再看那些不舍的丫环仆侍,她拉起裙摆快步往前奔。
郎都瞥了眼那群泣不成声的丫环仆侍,浓眉拢紧,纵然心有不忍,但一想到这个谣言危及自己声誉,还有皇阿玛的震怒,也只得先行离去。
而在郎都偕同罗兰屏乘轿离去后不久,阿仁已在半路拦劫到前往城郊的罗尔烈等一行人,再紧急的返回府中,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到底怎么回事?七阿哥为何会来这儿带走兰屏?”罗尔烈一脸焦虑的问那些哭得淅沥哗啦的丫发仆侍们。
而站在他身旁的钱含韵这会儿可是吓得心怦怦乱跳。
从阿仁气喘吁吁的骑马拦截他们一行人,说七阿哥神情古怪、面有怒火开始,她的心就七上八下的,偏偏另一个同伙罗尔格又不在身旁,一想到自己要一人承担丈夫和婆婆的怒火,她就说不出半个字儿。
不过,她不说,丫环仆侍们一样将郎都的猜测说出。
“钱含韵!”罗尔烈的怒吼声陡起。
她全身颤了一下,头低垂着,看也不敢看丈夫一眼。
“这一切就是你跟尔格脑力激荡,想出的好法子?”他简直快气疯了!
她怯懦的抬起头来,看看丈夫铁青气炸的脸还有婆婆那张也带着怒火的容颜,“对、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引这是多大的罪行,这种无中生有的话你也捏造得出来?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了嘛,你这会儿直念我做啥,还不赶快骑你那匹快速的神驹追上七阿哥的轿子,将他们给拦回来,大家想想有什么解决之道嘛。”钱含韵当然甘愿受罚,但这会儿实在不是责备她的时候。
王宝玉虽然对媳妇的所作所为气得七窍生烟,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一席话说得对极了,“尔烈,你就赶快追上去,不然,一旦入了宫,事情可就不好解决了。”
“是,额娘!”罗尔烈恶狠狠的再瞪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妻子一眼,才转身看向阿仁,“去将尔格找回来,这件事他也月兑不了干系!”
钱含韵暗暗松了口气,他丈夫还有想到尔格,那这件事她就不会一人扛了。
罗尔烈气冲冲的直奔马厩,飞身上了神驹,策马疾奔。
***
郎都的轿子正在北京街道上,一路往皇宫而去。
这一路上,罗兰屏几乎是低头不语,郎都见她丽颜上布满哀伤,没来由的,心中的不舍层层叠叠的愈来愈浓。
而他的思绪也愈来愈清楚,他一时怒火攻心失了理智,因而将一些带火之词发泄在无辜的罗兰屏身上。
只是她为什么不为自己辩护?这攸关生死,她承认了传言之罪,小命肯定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