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你别念经了成不成?我的头真的好痛哦。”听了一大串话后,沈灵儿忍不住苦着小脸儿告饶。
妙轩师太大笑出声,“我说话像念经?那真的要你颂经,你不就惨了?”
“我也不要颂经!”她模了模鼻涕,一脸可怜状。
“可我听子芸说你有出家念头?”
“那是不得己的念头。”她眼中仍噙着泪,哽咽着声音一字一字的强调,“要我嫁一个练邪功的阴森男人,那我是只有出家为尼一途了。”
“你的事我全听子芸说了,事实上——”她提起嘴角一笑,子芸也提及了这个漂亮的小泵娘和左敦扬之间隐然可见的情愫,情海汹涌,那也是她见她泪汪汪却不问理由的原因。
她直视着她,“简而言之,我是不会收你这名女弟子的。”
“为什么?”
“你情缘未了,世俗之念未断,根本无法成为方外之人。”妙轩师太那双带着智慧的黑眸直视着她,“就连你身上这件道袍也与你万般不合,待子芸回来,也许得差她到山下为你买些换洗衣物,毕竟你留下来的时间长短还未知呢!”
“不用买了,我好想回家,我好想我娘!”她可怜兮兮的扁着嘴儿道。
还是个思女乃味的小娃嘛!妙轩师太露齿一笑,“若是回去面对问题倒还值得嘉许,若是为逃避这里的问题而回去,那便是再次逃避了。”
沈灵儿愣了愣,直视着这张颇似弥勒佛的白眉老师太,看来,她对她的事、甚至是心事都好像了然于胸呢!
“七日后,我要带众尼下山前往秋海村,你再一起下山吧,这几日,你好好想一想,是否该回去面对问题。”
“呃——好吧!”看着这张笑盈盈的慈爱脸孔,泪眼汪汪的沈灵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
日子一日日过去,沈宗承府中的愁云惨雾却是一日厚重过一日。
“宗承,你看该怎么办呢?张春避不见面也不接受我们的邀请过府,我们总不能真的一直将女儿留在妙轩庵吧?”忧心忡忡的王艾仪短短几日,便苍老许多。
沈宗承神情疲惫,“如今无计可施,尤其张春府上臭气冲天,邻近友人莫不围堵抗议,我每走近一趟,回来便全身无力。”
“官府呢?不是聚集好多人击鼓告状?”
他喟叹一声,“张春拚命送银两搓汤圆,官府的人是闭一只眼睁一只眼。”
王艾仪忧郁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担惧,“张竹勋为人阴森,邻人传言他练毒功,才会搞得张府臭味四溢,这——他会不会练好了去找女儿呢?”
沈宗承揉着发疼的额心,“他真要去,我们也阻挡不了他,只能求菩萨保佑了。”
“我想再去看看女儿,我好担心她。”
“我们没有和张春解除婚约,去了又怎么面对她的询问呢?”
她语塞,依女儿的个性,她一见到他们肯定认为这件婚事已摆平了,那不是让她空欢喜一场?
她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我们再想想法子吧。”
“也只能如此了。”沈宗承也感无力,这说来说去,都是他眼睛月兑窗,才会招惹到张竹勋这个妖魔鬼怪!
***
而在张府,张春一看到儿子终于离开卧室,而且还主动要仆人们倒掉他房里三大缸奇臭无比的混合水物后,差点没有当场彬地拜天,感谢菩萨让他们一家子月兑离了被这臭味包围了近二十天的可怕生活,
只是一见到儿子脸上更显阴沉的神情时,他和妻子还是起了一阵哆嗦,毛骨悚然。
“我要上山。”张竹勋简单的说完,就朝大门走去。
“呃——这——这——儿——儿啊——”天底下大概没有一个父亲这么怕儿子的,张春支支吾吾的,全身直发抖。
他冷眼一睨,“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一脸福相的林玉也全身颤抖,她紧紧的依着丈夫,神色苍白的道:“让他去,别多话啊。”
“可——可是——他毕竟是我儿子,我得提醒他——”他压低了嗓音。
“提醒什么?”张竹勋耳朵可利得很。
张春慌乱的将目光对上他的,“这大家都听说了,灵儿躲在妙轩庵里,而庵裹主持妙轩师太的功夫很好,我担心你上山会吃亏……”
“哼!”他神情青森、活像鬼魅,“老头儿,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离开的时须,你可别跟沈府的人搭上线,要不然,你的日子可不好过呢!”
“这——”张春忙低头,不敢再多话,只是天下父母心,他再坏也是自己惟一的独子,张家的香火也还要靠他来传承,若真有个三长两短……
行勋走了!”林玉轻拍丈夫的手臂,她那张仍见惊惶的脸上在短短几日便增加了不少皱纹。
张春看着敞开的大门,那儿还站着一群惊惶失措、急忙闪开让路给儿子的乡亲父老呢!
看着他们指着自己议论纷纷,他羞惭的连忙回身,直唤仆从将大门关上。养子不教,父之过,他这张老脸真的羞愧见人啊……
***
妙轩庵的左侧坡地上有一块十字形的稻田,朗朗晴空下,几名尼姑在那儿挥汗如雨的弯身插秧除草,仔细一看,沈灵儿也赫然在列,不过,她负责的是比较轻松的洒水工作。
子空和子明拔了田边杂草放到小道上后,分别朝她瞥了一眼,她边洒水嘴巴又哼哼念的,丽颜上的神情说不上好,而事实上,从傅炎红小住这六、七天来,她的表情都怪怪的。
而最令她们感到纳闷的是,子芸师姐对大伙儿都是和颜悦色,对沈灵儿更是和蔼可亲的,偶尔在庵门前遇到了送傅炎红回来的平扬居士更是一脸平和,这和以往傅炎红小居时的冷妒神情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她好像已全然退出了世俗情场……
这一个人怪也罢了,她们认识沈灵儿的时间虽不长,但她人单纯坦率,很容易察觉到她的心思,但近些日子,她也怪异极了,不只管得住自己的脚,不自再去拜访平扬居士,居然还煞有其事的当起了“实习尼姑”,每天跟着她们吃斋念佛,虽然她常常突如其来的迸出一句,“好想吃肉肉哦!”
也是这一句只差没成了口头禅的话,让她们及庙里几个不曾吃过肉味的小尼也对肉味好奇不已。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了,有什么了不起嘛!没缘就没缘,我当尼姑可以了吧……”嘴巴嘀嘀咕咕念个不停的沈灵儿看着那一小撮一小撮绿绿的秧苗,一边拿起水瓢子勺些水再泼洒出去。
“再泼下去,稻田就淹水了!”在她右侧的子芸见她不停泼水,忍不住出声道。
沈灵儿瞥她一眼,“哦,对不起。”
子芸是走过情路之人,自然看出她是为情所困,“你累了,先去休息吧。”
她摇摇头,瞅着一脸柔意的子芸,她眼睛突地一亮,“子芸师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心情是如何变好的?我最近心情一直很差呢!”
“是你啊。”
“我?”她不解的瞪大了眼睛。
她温柔一笑,“你教会了我何谓爱的真谛,所以我不再困扰,自然也不再叨扰我爱的人,我的平静由此而来,我的好心情亦是来自于此。”
听起来有点深奥,沈灵儿似懂非懂。
子芸眸中带笑的直视着她,“或许去找平扬居士谈谈,也许能解你心中所惑。”
“找他?哼!”她噘起了小嘴儿,“我气的人就是他嘛,害我心情不好的人也是他,我还找他?那不更气人了?”
她莞尔一笑,“那你更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