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快下来,你在干什么?”被通知上来的钟蔚理此刻脸上血色全无。
他泪如雨下的大声控诉,“你骗我。”
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我骗你什么?”
“别过来!”他脸色丕变,“明天的手术只有百份之二十的成功率,我一定会死的!
可是你却说我可以活下去。”
她愣了一下,无言的看着他。
“对不起,蔚理,我们以为他睡着了,所以就在他的病房内聊他明天开刀的事,没想到……”身后的两个小护士一脸愧疚的说。
钟蔚理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泛红,神情也转为凝重,“文森,如果你不动手术的话,你也没有好日子可过的,而手术至少——”
“你骗人!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他突地放开抓着铁丝网的双手搞住耳朵,脚步略显不稳。
见状,众人均倒抽了口气,神色一片惨白。
“抓好,文森,我求求你!”钟蔚理面如死灰哀求。
“走开!走开!”他大声哭泣。
钟蔚理开始月兑掉脚上的高跟鞋,然后再月兑掉身上那碍手碍脚的白色长袍,露出里面的白色套装,这一身新行头都是为了上“寰于”的课程而添购的,看来买得真不是时候!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她利落的翻过顶楼围墙,站在外围的一小块水泥盖板上,一步一步的移向哭成泪人儿的文森。
而这也是关汉斯冲到顶楼后所看到的一幕,他原是要来探望魏怡珊的,但高洁却拦住他,说钟蔚理负责的病童文森跑到顶楼要跳楼自杀,而她又得在开刀房实习走不开身,所以只好请他赶紧上来,免得钟蔚理一时冲动的做出胡涂事。
面对她这惊人之举,关汉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他神色苍白的穿过众人,走到最前面。
“不要过来,我讨厌你!”文森放开了摀住耳朵的手,但仍继续嚷叫着,不过,钟蔚理的脚步也未曾停歇。
“文森,你要跳是不是?”她凝睇着他,“我陪你!”
“什么意思?”
“Youjump,Ijump!”她神情愉悦的说着“铁达尼号”电影里最动人的一句台词。
闻言,她身后的一大群人差点没晕倒,而关汉斯的脸色早已不是“苍白”两字能形容的,他想叫她,可是又怕她一分神而没踩稳,所以他只能杵在这儿,看着他心爱的女人站在危险边缘,随时可能送命……而对这胆战心惊的一幕,他并不陌生,因为十多年前,他父亲也是在这里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文森愣愣的看着笑容可掬的钟蔚理,“为什么?我和你又没有关系。”
“谁说没关系?我是你的妈咪,你是我的儿子啊。”
此言一出,大家又是一阵哗然,因为前阵子才谣传说他们两人是母子。
文森泪流满面的说:“那是假的,我是孤儿,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是我要求你当我的妈咪的。”
“可我当得心甘情愿,我是真的好高兴有你这个儿子,所以别让我这个女泰山失望,好不好?小泰山?”她神情温柔的伸出手。
大家听完,顿时明白那些谣言纯属虚构了。
文森凝睇着她好半晌,终于伸出手握住她的。
钟蔚理一把抱住他,也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接着,她将他抱给等在围墙内的同事,同事们赶紧将他带离这里,而她自己则轻松的像跳跨栏似的一跃而入,看得大家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不过她没有注意到众人惊愕的眼神,因为关汉斯正神情复杂的凝视着她。
她走近他,“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啊!”
他突地一把抱住她,用力之猛,几乎将她肺里的空气全挤出来了!
“汉斯——”她几乎可以感受他沉痛的悲伤,但为什么?她毫发无伤啊!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你没事!”他喃喃的念着,并紧紧的抱着她,就怕她会鲁莽得再做出什么胡涂事。
“汉斯,你怎么了?我没事啊。”
必汉斯这时才感受到众人齐聚的好奇目光,遂一把推开她,怒不可遏的道:“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想想别人的感受!”
她错愕的看着他大步离去。
“他父亲十几年前就是在这里跳下去的。”一个老护士在她的身后道。
她脸色一白,愣了一下,随即反身追了上去。???“汉斯,等一等。”她打赤脚跑得比较快,所以,没一会儿工夫就追上关汉斯。
他瞥了她赤果的足踝一眼,面无表情。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父亲——呃,爷爷什么也没说,所以我以为你父母只是离异,却没想到你爸他已经——”
“不用说了!”他冷冷的打断她的话,“是我自己无聊,硬要上去看戏。”
她润润干涩的唇瓣,“别这么说好吗?我知道你被我吓坏了,是不是?”
他冷笑一声,不予置评。
她咽了一下口水,“来看魏怡珊吗?”
他还是没说话。
她耸耸肩,“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刚刚那个……呃,翻墙对我而言只是小儿科,而且我的脚很稳,不会有问题的。”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嘴硬!”她咕哝一声。
电梯门开了,他走了进去,再瞅了她赤果的脚踝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说:“去穿鞋吧!”
她微微一笑,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由于文森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因此院方决定暂缓开刀时间,不过,文森在等待下一次开刀的时间时,日子却过得非常充实,因为除了他的妈咪钟蔚理外,最近还有个英俊的叔叔常常来看他,而且还带来好多的泰山玩具。
不过,那个叔叔一直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也要他隐瞒他来看他的事,而他当然照做了,因为孤儿院的妈妈一直很忙,而且从来也没有一个“男人”这样关心过他。
今天下午这个英俊叔叔又来了,手上还带着摇控的大型电动泰山。
“谢谢叔叔。”文森开心的接过手。
必汉斯注视着这个纤弱的小男孩,微微一笑,“不客气。”
看着文森兴奋的玩着玩具,他的思绪不禁千翻万涌。
钟蔚理为了这个小男孩而翻越顶楼围墙的那一幕着实吓坏了他,为了不让那一幕再重演,他转而关心起这个小病童,一开始或许其心可议,但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发觉文森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而思想象大人,文森也让他了解了一件事——能活着的人,不愿珍惜自己的生命;
而想活却不能活的人,却努力的想和上帝多借些时间。
这些感触指的当然是他父亲和文森之间的写照。
“叔叔,妈咪今天告诉我,医院决定在后天为我开刀。”
必汉斯明白他所指的“妈咪”就是钟蔚理,面对他小小脸蛋上的平静,他温柔的问:“你不害怕吗?”
他摇摇头,“妈咪找了好多人来看我,那些都是接受手术后而活下来的癌症病人,他们说我年纪轻,上帝不会带走我的,只要我勇敢,上帝就会让我开心的活下去了。”
他点点头,“他们说的是真话。”
他开心的直点头,“还有一件事,叔叔,妈咪还有护士姐姐们都很好奇,我哪来那么多的玩具?”
“你怎么回答他们?”
他表情腼腆的说:“我答不出来,因为我答应你不说的,可是骗妈咪,我有点儿难过,我不想骗她,但也不想我说出来后,你就不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