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过后,郑意伟觉得带她来是绝对正确的,在他将死之时,她还能耍宝让他发出从心坎深处而起的狂笑。
他的俊脸上满是温柔,没有一句话,他将手中的短衫套在她的头上,再轻柔的拉起她白藕般的手臂穿过袖子。
饶子柔呆了,像个二愣子的任由他将短衫穿在自己的身上。认识他近六年,她不曾看过如此温柔的郑意伟,她的心忽然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而身上的短衫散发出淡淡的古龙水和男性特有的体味,她的身体没来由的燥热起来,脸颊似乎也烫烫的。
他握起她冰冷的手,“我们走吧!”
她直觉的举步跟着,但嘴巴却是念念有词,“什么嘛,一点情调也没有,我脸红心跳的,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想到这儿,仿佛青天霹雳般,她的脸色一白,双脚差点儿软了!
不妙!这不是情人间所谓的“化学反应”吗?怎么她也……
她瞪大眼睛,死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麻木的迈着步伐一步步跟着他,心思千转百绕。
糟糕了!原来她老想跟着他、守着他,就怕他想不开自杀,是因为……她早就爱上他了!
“啊——”她突地抽回了手,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叫声,蹲子用双手蒙住那张红得快冒烟的丽颜。
郑意伟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给吓着,他慌忙的低,“怎么了?被蛇咬了吗?怎么叫那么大声?快让我看看。”
饶子柔拼命摇头,就是不肯抬起头来面对他。
“该死的,说话啊?是不是被蛇咬了?”
她搓搓脸,咬咬下唇,这才放开手,闷闷的道:“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有没有被咬你都不清楚?”他皱起两道浓眉。
“脑子若清楚就不会被咬了!”她埋怨的瞪他一眼。
“这关脑子什么事?你哪儿被咬了?”
她突然气呼呼的站起身,用力的戳着自己的心脏部位,“这儿被咬了,还有这儿。”她再指指脑袋。
“你的回答没头没脑的,我实在听不懂。”郑意伟站起身凝视着她。
她再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没头没脑’的,才会被咬了一口!”
他静静的望着她,找到了他的长眠处,他的心情平静且知足,但就不知这会儿的她说话颠三倒四的,到底怎么回事?
她亦回视着他,纳闷着这下子该怪谁呢?她爱上了他,但他却一脸茫然。
见她不语,他移开目光,再次迈开步伐。
她愣了一下,思绪繁杂的跟在身后,怎么办呢?跟他表白?天,那倒不如杀了她!
听见海的声音了!
郑意伟专注的目光来回的扫视着,这片沙岸很干净,衬着海天一色的墨灰及闪烁的星光,感觉宁静而舒服。
饶子柔踏上柔软的沙粒,望着眼前的美景,发出愉悦的惊呼,“好美哟,是海耶,难怪我觉得愈来愈冷了!”
他微笑的看她一眼,举步朝那间小木屋走去。
望着他月光下壮硕的赤果背部及挺拔的身影,她的心突地失速“怦怦怦”的跳了起来,喉咙也变得干涩无比。
她大口的吸入沁凉的冷空气,再敲敲脑袋,“小心啊,你快变成女了,饶子柔。”
唉,她突然感到沮丧不已,怎么说,她也是个前凸后翘的美人儿嘛,怎么他对她一点也没有?
第五章
走进这间长年被海风侵蚀的小木屋,郑意伟眨眨眼,就着从门窗倾泄进来的月光打量着室内。
毫无疑问,这间小屋已废弃多年了,几坪大的室内只有一张木桌,蜘蛛网盘踞四周,几堆干草随意的堆在墙角,惟一的木桌上是一层厚厚的沙尘,在终年海风的吹拂下,墙面产生许多侵蚀的小洞,使得屋内通风良好,并没有什么难闻的霉味。
“不会吧!我们今晚要待在这儿?”饶子柔跟着走进来,上下左右的察看着。
为她寻得一个多少能抵挡寒风的地方后,郑意伟已迫不及待的想丢弃这身臭皮囊了。
他弯下腰拾起一把干草,除去一屋的蜘蛛网,再扫掉桌上厚厚的沙尘,以眼示意捂住嘴鼻的饶子柔坐上桌去。
她摇摇头,一手忙着挥打四处飞舞的沙尘及蜘蛛网。
郑意伟没有勉强她,退后一步,同她一起站在门口,看着灰蒙蒙的室内逐渐变得清晰。
饶子柔吐吐舌头,“总算尘埃落定了!”
“是啊,是应该‘尘埃落定’了。”他语带玄机的走进屋内。
她跟在他的身后,在他的帮忙下坐上桌子,“你话中带话吗?”
他摇摇头,“你在这儿休息,我想去游泳。”
她瞪大了眼睛,“这儿?现在?”
他点点头。
她想了想,随即跳下桌子,笑笑的道:“虽然好冷,可是我还是愿意舍命陪君子。”
“不!”他伸出手阻止她朝门口去,“你待在这儿。”
“为什么?”她拧起了柳眉。
“呃——”他难得语塞。
“怎么了?”
“没事,你待在这儿。”他弯下腰再度捡起一些干草,走到迎风的那片木墙边,将那些草塞进侵蚀的洞中,“这样你就不会太冷了。”
对他的体贴,饶子柔心存感激但也感到有些异常,因为他鲜少对她那么温柔。
郑意伟回过身,眼睛不经意的瞄到在墙角的干草堆中露出一个酒瓶盖,他走过去一把拉起它,没想到竟是一瓶喝了半瓶的XO,从生锈的瓶盖看来,这瓶酒孤单待在这儿的时间也不短。
他扬嘴苦笑,尝试打开它,但生锈使得瓶盖变形,他看了一下,捡起一颗石头,连敲了瓶口几下,终于打开瓶盖,一时之间酒香四溢。
饶子柔无言的看着他,她实在搞不懂他费尽心力打开那瓶酒做啥用?
他扔下石头,就着长裤稍微擦拭一下瓶口后,仰头喝了一口后递给她。
她瞠目结舌的瞪着那瓶有些混浊的酒,“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变质。”
他笑了笑说:“酒只会愈陈愈香而已。”
“是吗?那谁又知道喝掉前半瓶的人有没有什么病?”何况,她的酒量一向很差。
“喝点酒,你会暖和点,而且,海边是愈到深夜愈冷。”郑意伟将酒放在她身旁,“别冻着了!”
“郑意伟!”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口,不知怎的,她觉得他好像会就此消失似的。
他回过头来,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温柔,“夜风真的很凉,我帮你把门关起来,待会儿就回来。”
“嗯,好吧!”她愣愣的点点头,心想,反正他不至于会将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吧!
郑意伟愉悦的走向沙滩,心情是分外的轻松,仿佛缠绕他多时的梦魇及哀愁都将在下一刻随着的死亡而消失。
站在一波波平缓的海浪边缘,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弯下腰月兑下皮鞋、月兑掉袜子,整齐的将鞋袜放在沙滩上,再将裤子月兑下……
夏天是温暖的,但夏夜却是沁凉的,尤其站在深夜的海岸上,夏夜的风刺骨冰凉,但奇怪的是,全身赤果的他却无一丝寒意。
他一步步的踏入海中,感觉到冰冰的水波在他全身荡漾,逐步的淹没他的腿、腰、胸部、颈部……
在又咸又冰的海水灌进他鼻子的刹那,他呛了一下,连咳了好几声,而在海水淹没他后,善泅的他竟不由自主的奋臂对抗起海水,刹那间,他知道自己原来是怕死的,本能的求生意志令他用力的挥动着双手双脚,在冰冷的海波中泅泳。
怎能如此?他不想活着,他被身上的重重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他要得到解月兑……
此念头一起,他猛地反身潜入深海,任由体内空气逸出口中,成了水中一圈圈的透明水泡,而随着口中氧气的消失,他肺部的压力急遽升高,仿佛就要炸开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