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而已,你跟她在一起有什么好处?她刁钻又任性,脾气比谁都坏,永远把我们当下人看,正眼也不瞧一下。”
这就是小朱眼里的我?
原来我在小朱的眼中,跟承先在小张跟中都是一个样,难怪
可以一拍即合。
“跟我回去吧!你不是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吗?为什么要来找她?”小朱死拉着承先的手臂不放,声音当中已经带着哭音。
这不就是几个星期前我的翻版?
难怪小朱几次传密报给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居中穿针引线,挑起两个女人的战争,最后真正想要承先的是她。
承先没有开口,把手用力从小朱的掌握当中抽出。
小朱恨恨的吼:“这些日子是谁跟在你身边打点一切?你的画展若没有我,能有这些成绩吗?”
“我的成功是我自己的。”
原来有这么多人争着做承先成功背后的女人,比起来,我倒是贡献最少。
我放重脚步走出去,让他们有点心里准备。果然,他们一起回过头来看我。
我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像是在花园当中散步的时候遇见他们一样。“嗨,好久不见。”
“大小姐!”小朱慌张的喊了一句。
罢刚背地里把我说得这么难听,一照了面,却马上从狐狸精变成了一摊烂泥,这大概是看在我大小姐的地位上,不得不让我三分。
承先的脸色没变,没有对他出轨的事情愧疚,反而没表情的质问起我:“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亏得我这么晚回来,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被你们骗得团团转。”我轻笑一声,一次又一次,我真的受够了,已经气到没有感觉。“大小姐,夜里危险,最好不要一个人在街上走。”小朱好心的说,态度就像她平常对我一般,语气卑微,打躬作揖,但我已经知道她骨子里是怎么看待我。
还好有个大小姐的头衔压着她,否则只怕她现在要反客为主的骑到我头上。
我心冷到了极点。
我居然曾经为了这样的男人哭泣,我的青春怎能这样浪费?
我越过承先。
“抱歉,我累了,我想要回家。”
我故作冷淡,心里再伤再痛也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显露出来。
没想到后面两人反应都比我激烈。
“晓月!”
“大小姐!”
我回过头来,看到小朱着急的说:“我跟承先只是玩玩而已,我从来没有想过取代你的地位,你不要误会了!”
“我有什么地位?”
“这……”
她被我问倒了。
承先代替她接口:“晓月,我们先坐下来谈谈。”
“有什么好谈?你教训我教训得还不够吗?你还想说什么就现在说吧。”我又是一声冷笑。
“你冷静一点。”承先静静的说。
“我发誓,现在是我这辈子最冷静的时刻,我被男友丢在台湾不闻不问十多天,痴痴守了十多天,等到他跟女人打情骂俏的场面,我没哭没叫、没泼妇骂街,你还嫌我不够冷静?我说了多少次要分手,是你不肯放我走,难道现在你要赶走她,让我光荣的继续坐在你女朋友的宝座上?”
我一席话撂下,却换不到承先太多的反应,他脸色忽晴忽暗,看来高深莫测。
我又要走,小朱冲上来拉住我,面露恳求:“大小姐,你别告诉老板娘!”
“很抱歉,以后我还想上东篱去走走,不想看到让我心烦的人。”我的话说得够清楚了吧?还不快回家去写履历另找工作!
艺文界薪水低、出头难,看她到哪里去找这种肥缺。
“晓月,我们一起上楼,我跟你谈一谈。”承先拉住我的手,用他那双刚刚抱着别的女人的手拥抱我。
我觉得恶心,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他,,大吼:“不要碰我!”
“承先!”小朱从后面拉住承先,不知道是要阻止他碰我,还
是要把他拉回身边。
我终于做了一个半年来最正确的判断,我伸手用力挥了承先一巴掌。
“苏承先,我但愿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你!”
好人也做了,坏人也做了,我再也无法忍受跟他们纠缠下去,推开门一口气跑上四楼,跑得我气喘吁吁,幸好没有人追上来,否则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
我费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打开门,才到客厅就倒了下去。
天可怜见,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我遭遇到这种厄运。
为什么我竟会瞎了眼爱上这种男人!我并非伤心,而是无比的愤恨与生气。
气自己的天真与无知,只看到自己想看的,却没有去看那一切假象之后的真心。
我挥开家人的手,奔向这个男人的怀抱,这是我自愿的。自古以来,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主角的任性所造成,我也不例外。
如果睡美人不因为自己的好奇走上高塔,她就不会被纺车的刺刺伤、长眠不醒了。
好讽刺,我居然想起承先第二次见到我时喊我“公主”的声音。但浮现在我心头的形象,却是容楷元,他待我如公主般,不论何时都是倾尽全心全意。
他们两人的形象融成一体,我分不清我到底想的是谁。
睡美人最后是怎么醒来的?
她似乎沉睡了百年,直到王子披荆斩棘,爬上高塔给了她一吻,一百多岁的公主才找到了她的真爱。
原来真爱需要如此漫长的等待?谁会爬上高塔为我而来?
不管了、不管了,如果能让我回到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日子,我可以放弃一切。
我模模糊糊的想着,趴在地上,只希望再也不要醒过来。
***
“晓月、快开门!”随着怒吼声,铁门又被重重地敲了几下。
别吵了啦!我抱着一包卫生纸,在心里默默地尖叫。
哭?我才没哭!谁会为了那个没良心的男人流眼泪?
卫生纸不是用来擦眼泪,而是擦鼻涕用的。在冰冷的十二月天里,躺在磁砖地上睡过一夜,得重感冒只能用“活该”两个字来形容。
我病得头晕眼花,还得承受外面的声浪。
犯错的明明是他,他有什么资格对着我大吼大叫?我觉得非常委屈。难怪有人说艺术家多半有些疯狂的成分,承先的血液当中一定流动着那些无可救药的冲动。
他守在门口整整一天一夜,为的就是找我好好谈一谈?
我不愿意。
有什么好谈的?
真相,我已经了然于心,再谈下去也只是重现昨晚种种难堪的场面,何苦来哉。
由门口的谈话声,我知道小朱曾经来过几次,劝不走承先,只好送了一些饮水、食物给他。
我打从心底为这个女人感到可怜,自己的男人守着别的女人,她却只能送茶送水,屈居老二,她算是颇有情义,肯不计代价的守在他身边。
这我绝对做不到。
一份爱情就像一份投资,如果没有红利,起码他要是我的拥有物,完完全全为我一个人所独有,我没有伟大的情操,我只是一个想要独占住爱人的女人。
我无法像小朱,即使知道自己不是承先心中的唯一,仍无怨无悔的守着他。
我想起容楷元,他对我的爱也是如此,但我一直没有发觉,了解之后已经太迟,我走上了另一条路,无法回头。
我承认我好几次动了心,想要跟着容楷元走,但却为了一份对爱情的纯真与执着留了下来。
爱情是需要忍耐、沟通的,爱情是需要经营跟坚持的,这是我过去的信念。
现在,我发现我的信念需要修正,爱情固然需要经营,但一开始入错了行,再如何经营也是赔本的生意;爱情当然需要坚持,但坚持守着一张价格大幅下滑的股票,有一天难保断头杀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