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
“刚刚说不要我,讨厌我这个富家千金,有钱人统统都是屎,现在又叫我不要走?”
“我讨厌的是你的家庭,不是你,如果你没有出生在那种人家就好了。”他的声音犹豫且模糊。
“我又不能决定我的出身,你恨我也好,这样我还可以走得没有遗憾。”我又吸了一下鼻子,但泪水已经忍不住流下。
“我以为我可以放得开你,一直到刚刚为止,我都认为这段感情可以结束,但是我受不了看你难过,,更受不了看你离开。”
他把我的身体转过去,亲我的脸颊,在我的唇边低语:“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的声音充满不安与乞求,我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汗水,黏黏腻腻的感觉让人讨厌,我却不想移开半分半寸。
好,当然好。我不会让那些世俗的眼光让我们分开的。
我无言的拥紧了他,夏蝉在身边的树上叫得响亮,我的思绪却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
以前从来没想过逃家是这么一件麻烦的事情。我清点我想带走的东西,我希望尽量俭朴,但算了算,还是得带走三大箱行李。
被困在这里,我的爱情一辈子也不会有进展,我要走出这个家庭,找到一个出口。自助而后天助,这句话适用于任何事物上。
现在我住在家中,食衣住行统统依赖父母,要高喊自由恋爱也喊不大声。
要争取一件事,先得学会独立才有资格。
我当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晓霜、晓雪他们都不能信任,不知何种缘故,他们每一个都站在父母那方,对于我跟承先的交往抱着负面的想法。
当我正烦恼该带走几双鞋子的时候,容楷元来看我,他开着他的车子来找我兜风。
这是父母宣布我们下个月要订婚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看他的神情,知道他有话要讲,所以我答应了他的邀请。
他没有把车子往山下开,反而上山去,绕过蜿蜒的山路,渐渐到达顶端,窗外空气的温度随着高度而下降,虽然是夏天,我却觉得冷。
到达山顶,那里是一大片空旷的草原,许多车子来了又去,他把车子停下,打开窗户让山风吹进来。
“好了,都到这里了,有什么话还不快说?”容楷元沉默了太久,我忍不住催促他。
“晓月,那个苏承先不适合你。”
“我喜欢什么人不需要你管。”承先不适合,难道他就适合;我看着他。“你没资格教训我,如果你把我拉出来是为了说这些话,请你现在送我回家,我不想听下去!”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我已经可以确定他是一个极端以自我为中心、以打倒别人来满足自己自尊的人,你跟着他一定会吃苦,我很担心……”
我自己也知道承先的脾气,更吃过他几次发火的苦头,但我不领容楷元的情。
“不管吃不吃苦,都是我自己的事,不是吗?”
“晓月,你真的觉得他适合你吗?”容楷元看似沮丧的垂下头来,其实他对我不错,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让我有些不忍。
“对不起……我……”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事实上,我已经跟副董提出退婚,我不会帮着他们逼你的。”他苦笑容楷元说出令我意外的话,我张大眼睛。
转头看在他右侧的我,他的眸子闪着温柔的光芒,隐隐约约的闪着,如天上迷茫的星。“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爱的人,我不能耽误你。”
“谢谢。”我低头,不知道怎么感谢他的美意。“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不知道怎么感谢我?”容楷元转头对我笑,很轻松的说:“这简单,你以身相许吧。”我知道他是开玩笑,所以没介意,我笑笑。
“这可不行,除了这个之外,要什么我都送得起。”
“给我一个拥抱。”容楷元抓住我的话头,很快接上一句。
在外国读书多年,一个拥抱没什么大不了的,逢年过节时大家都互相拥抱、亲吻,但……我抬头看到容楷元很认真的等着我回答,他的眼睛直直看着我。
我第一次这么页确的意识到他的存在,他的眸光既温柔又坚定,他的心意即使在最迟钝的我面前也昭然若揭。
他爱我。
我当下明白了这个事实。
因为明白了这个事实,所以一个在国外可以轻易做出的拥抱,现在连抬起手都让我觉得困难。
如果基于友谊,那倒无妨,但如果这个拥抱对他具有意义,我倒宁可小气地不给。
傍了又如何?我爱的终究不是他,给再多的拥抱也弥补不了我们对彼此付出的差距。
在一瞬间,我看清楚了一切。
我装傻,“那怎么成?大小姐的拥抱价值连城,说给就给啊?”
但凡事情不能解决时,一概装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是一种具有智慧的美德。
“说的也是。”他看出了我的想法,微笑着帮我找台阶下。
外面的灯光射进车厢,让他的眼镜上反射出光芒,他的眼神被隐藏起来,但话里面有着笑意。
不知何故,他自说白话起来:
“其实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他边笑边说:“你一定不相信吧?第一次见你时很惊讶,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一把年纪了,又爱撒娇又爱笑,好像没碰过人间疾苦似的。你也知道我整晚都在发呆,因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睛里只有你。”
他突然说得这么露骨,害我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又不知道那一句“好像没碰过人间疾苦”到底是赞美还是讽刺,我一颗心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所有感觉掺在一起,酸、甜、苦、辣地搅得我胃抽痛。
我还以为他一直瞧不起我,笑我是被父母保护过头的娇娇女,或是挥金如土的肤浅女子,没想到是我想错了,根本不是那回事。
说真的,到现在我还是不喜欢他,我从未试着去认识他,更看不到他的任何优点。但此时,却不由得对他感到些歉意。
他虽然爱我,可是却没有利用爸妈的力量硬跟我在—起,他选择了成人之美,做个君子。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连忙贬低自己。
“有的!愈认识你愈知道你实在是个天真、单纯的好女孩,我没有爱错人。”
他又提到了“爱”这个字;我跟承先在一起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对我说过呢!偏偏这人一个晚上说了这许多,我在心里直喊救命。
交浅言深是世界上最令人困窘的一件事,半生不熟的,要接话也不知从何接起。
罢好车子开到别墅门口,他直接开进门,车子一弯,停了下来,这真救了我一命。
“对不起,我先进去了!”慌乱地抛下一句歉意,然后拉开车门,逃出那个快要让我窒息的空间。
他没有追出来,这在我意料当中。
如他一个温文守礼的人,绝不会现场表演你追我跑的桥段。
他与承先是完全不同的人,承先喜欢用行动表现一切,而他藏在内心。
棒着玻璃,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叫自己别假好心,他总是会伤心的,幸好交往不深,也没有耽误他太多时间,现在大家都说清楚了,好聚好散,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我叹口气,转身进门,爸妈看我回来,都迎上来问我跟容楷元谈了些什么,我摇摇头,本来心情已经坏到极点,被他们一追问,愈发无精打采,低着头直朝上走,不理他们的招呼。
“这孩子愈大愈不听话,翅膀硬了!连爸妈说话都听不进去,要这样,怎么不出去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