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美梦已经醒了,以后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不免感到失落。”人海茫茫中,他们要想再见面,机会渺茫,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小叶泪眼迷蒙地看着她,觉得菲姐说的话好难懂。尽避不懂菲姐话里的意思,可是,她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菲姐,你还记得雷欧吗?”小叶抹掉了眼泪,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伤心事。
“雷欧?我当然记得。”葛安菲知道她有意转移话题,随即配合地回答。
“最近我听雷欧说,派翠克爵爷要结婚了耶。”她从古堡回来之后都会定时跟雷欧保持联络,他们现在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梆安菲手上的水晶玻璃相框突然匡啷一声掉到地上,碎了。
“菲姐,你没事吧?”小叶连忙拉开她,担心她踩到玻璃碎片。
派翠克要结婚了!就在她离开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就要结婚了!
她早该知道的,像他那种无论外型或家境都那么优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更好的对象?那……她还痴心期盼什么?还偷偷地以为他们之间真的有些什么;想想,她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短暂过客而已。
她走回房间,带上了门,身体靠着门板滑落到地上。她听不到门外小叶着急的呼喊声,也看不到眼前的事物,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停止了运转,只能靠着门板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小叶什么时候离开,等她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活着。孤独的活着。
她眨了眨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她缓缓躺向冰冷的磁砖,一声细微的碰撞声传来,她伸手往地板上模了模,才知道那是自己胸前的项炼与磁砖碰触所发出的声响。
她握住了那个灰色的水晶石,想起那天他在街上对她说过的话。
永远载着这条项炼;永远都不要取下来,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哭的,就算是为了美梦破碎流几滴泪都好,可是她却怎么也眨不出泪来,她是怎么了?
是因为根本没有拥有过,所以不算失去吗?她不知道,她只觉得以后自己可能再也流不出泪了。
“派翠克……派翠克……”她低声喃念着他的名字,对着那块灰色水晶唤了一次又一次。
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名字,她要放在心里一辈子,到死都不要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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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已经订好了,就在下个月五号。派翠克,你有没有什么意见?”白舒妮看着坐在客厅里的儿子,轻声问道。
派翠克手里拿着一本书,头连抬也不抬一下。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母亲正在跟你说话!”亨利看着儿子傲慢的态度,忍不住怒从中来。
派翠克依旧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完全不受他们的影响。
“亨利,别这样,他已经够难受了。”她几乎可以确定儿子已有心仪对象,否则这两个月来他不会这样闷不吭声,像是就要被送上祭坛的牺牲品般,连挣扎都没有。
“他有什么好难受的?只不过是要他结婚生子,又不是要他的命!他凭什么这样给我们脸色看……”这一段时间,派翠克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做无言的抗议。
“你有什么不满你说看看!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亨利走到儿子面前,双手抆腰的质问他。
派翠克合上书,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如果是你,你会抛弃妈咪而选择信守承诺?还是要为了妈咪而违背誓言?”
亨利看着儿子眼中的抑郁,无言了。
白舒妮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她最担忧的事果然发生了,看来派翠克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现在却得为了一百多年前的约定而被迫放弃这份爱情。
她不想看到儿子一辈子活在懊悔之中,可她却又无能为力,这一切都是命,是上天早安排好的。
派翠克面无表情的走回自己房间,他没有兴致去听父母如何安排他的婚礼,反正他只要负责当个乖儿子,不要违背家族的承诺就可以了。
“我在跟你说话,你上哪去……”亨利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质问。
“我没兴趣听你说什么。你放心,我会遵守承诺娶对方,也会好好对待她。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一个人独处。”派翠克语调平淡地说。既然事情已无转圜余地,他也只好接受。
“你——”
“让他去吧。”白舒妮拉住丈夫的手,看着儿子的背影,内心痛苦不已。
派翠克回到房里,随手将书丢到桌上,整个人无力地趴在床上。
时间过得好快,眨眼间又过了两个月。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那天两人在街头分开后,他便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带着她到没人认识的地方躲起来,就算未来日子必须吃苦,但只要两人在一起,粗茶淡饭又何坊?
然而,最终他仍是无法违背家族所背负的承诺,必须回来接受一切安排;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一边是父母,一边是私人情感;即使自己得到了幸福,家族却得因他的行为而蒙羞,这要他如何狠得下心?既是逃不了的命运,倒不如抬头挺胸面对。他无法漠视周氏家族的清誉传承,更不忍心让父母去面对这烂摊子。
“哼。”派翠克讽刺般的冷笑一声。什么时候他竟变得这么孝顺、这么会替别人着想了?他不是一向最我行我素的?为什么这次他会心软?又偏偏是在他爱上她之时?
三十几年来,他独来独往惯了,从来没有特定的伴侣,也没有特别的喜好,工作时专心投入,休息时尽情放纵,平凡踏实的生活是他最喜欢的生活方式。
他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太强烈的,工作只求尽心,对感情也亦然。他一直都看得很淡,因为明白强求的姻缘不可能圆满,所以顺其自然就好。
在遇上她之前,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总会时不时想起她坐在餐桌前优雅喝汤的满足模样;那天清晨,当他看着她枕在自己臂弯上的睡颜,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感觉自己的生命、生活似乎有了某种改变。
他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时的异感而已,很快就会消失了。
然而,他错估了。愈是平凡简单的事,愈是令人眷恋;在失去她之后,他深深感受到那份空虚……
他苦笑了下。事到如今,他必须承认,承认她已在不知不觉间进驻自己内心深处,就像是在心版上刻下了她的名,虽然看不到,但确实存在。
“安菲,你在哪?过得还好吗?曾经想起过我吗?”他侧身靠在枕头上喃喃地问着。
叩叩。
“派翠克,我可以进去吗?”白舒妮站在门外,低声问道。
派翠克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回应,也不想起身,最好能够变成隐形人。
白舒妮转动门把,发现门没上锁,于是迳自走了进去。
她走到床沿坐下,伸手顺了顺他柔软乌黑的及肩长发。时间过得真快,三十年前他只不过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没想到现在居然要成家了。
“她是个怎样的女孩?可以告诉我吗?”母亲的声音温柔地飘进他耳里,派翠克垂下浓密的睫毛,沉默着。
“我的孩子长大了,正努力想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我这个当母亲的却无法给他祝福。对不起。”白舒妮说着说着便流下了眼泪。天下有哪个做父母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因背负家族誓言而不得不放弃自己所爱,活得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