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你们是在准备梦十三的演奏会吧?”他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警戒心油然而生。梦十三跟他的随从们已经够难搞了,要是再让八卦记者参一脚,我真不敢想象场面会变成什么样子耶。
“呃……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这里的小妹。”我给了他歉然一笑。
“唉……”没想到他居然深深地叹口气,靠着墙壁就这么坐下来了。“我也知道新闻不是那么容易跑到的,尤其我还是新手……”他说着,把头埋进膝盖里,模样十分沮丧。
“嘿,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抬头的时候,我发誓我真的在他眼角看到一滴泪水。这让我大大的震撼了!怎么一个素昧平生的大男孩会如此轻易在我眼前流泪?可见得他的压力有多大。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辛苦……”他苦笑着低下头。“我已经实习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不要说新闻了,就连想作个旧闻的分析报导都很困难。妳也知道我们这家杂志社的风评是很差的,别人躲我都来不及了,哪肯跟我好声好气说话。我长到这么大……这辈子第一次尝到被人当成蟑螂的滋味……”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立刻软了,同情、怜悯顿时倾泄而出。我在他旁边也靠着墙壁坐下,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不要这么沮丧嘛!万事起头难啊。”
“原来当记者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梦想跟理想果然是有段差距的。哈,我好像真的太天真了一点。”
“你该不会打算放弃了吧?”
他竟然耸耸肩苦笑。“我的实习就快结束了,由这两个月的成绩看来,我实在不敢奢望杂志社会帮我写什么好看的评分表,所以……只能说实在是前途堪虑吧。”
“好严格喔。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那么多新闻系的学生,每个人都要拿评分表吗?”
“也有其他同学到一般公司实习,例如帮公关部发布一些新闻稿之类的,那些也可以拿到不错的成绩。不过……”他又是耸耸肩涩笑。“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重新找工作实习了。”
“啊……”
“算啦!”他突然一跃起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对了,跟妳聊那么久了,都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许兆扬,妳呢?”
“我叫王小明。”
“嗯?啊?王小明?”
很高兴看到他脸上的阴霾终于消失,虽然取而代之的正是那种“哇!真的有人叫这种名字耶!”的表情。
我好玩地笑了笑。“对啊,不过我没有哥哥姊姊,我家只有王小明,没有王小华。”
“那也没有大华或大明吗?”
“没有。”我故意装出严峻的表情瞪着他,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两个相视笑了好一阵子,名叫许兆扬的新手记者终于朝我挥挥手。“谢谢妳听我诉苦。”
“很抱歉我不能给你什么有用的消息。”我则是这样歉然的回答。“不过你要更加油一点喔,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的理想。”
“我会尽力试试看的……对了,以后我还可以过来跟妳聊聊天吗?”
我想了想,有何不可呢?于是笑着点点头。也该是我在台北开始交新朋友的时候了。
第七章
虽然工地细部的工程还没有完全做完,但是梦十三他们已经开始真正进入紧锣密鼓的排练阶段了。每天都有无数的舞台人员、舞蹈人员、唱片宣传等等在工地里像忙碌的蚂蚁一样跑来跑去,一架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雪白钢琴也已经搬上了舞台。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舞台的干净程度。那光洁亮丽的地板完完全全一尘不染,连一根头发掉在地上都可以看得见。
那架白色钢琴更是白光闪闪到教人觉得刺眼的程度。
“我不知道妳怎么会那么乖,每天来擦这些该死的地板。”喜美叹口气,低声对我“赞美”。“拜托!那地板干净到可以拿来吃。”
“不会有人想吃地板吧?”我好笑地回答。
“果然是呆头呆脑的十八岁蠢少女。”喜美几乎是生气了。
“喂!有人肯帮忙打扫妳还抱怨啊?小妹不扫地,梦十三哪肯上舞台?我很奇怪他怎么没带呼吸器?怎么不怕跟我们一起呼吸会毒死他啊?”比尔笑嘻嘻的发挥了他的毒舌本事。
“嘘,快看!他好像要弹琴了耶。”我惊喜地发现舞台上的梦十三已经坐在钢琴前面。他都来这么久了,每天却总是跟游魂一样到处乱晃,而现在他正打开了钢琴盖。
我们三人屏息注视着梦十三的背影,眼看他的手指已经放在琴键上
“舞蹈人员就位!我们准备彩排开幕曲。”突然舞台指导二十万分不识相地透过广播打断了这一刻。
“吼!”我气得跳脚。“就差一点点了!”
“他没办法在人前演奏的。”喜美摇摇头下了结语。“真是个胆小表。好啦好啦,没什么好看了,咱们走吧。”
“舞台人员?舞台人员死哪去了……”音乐声响起,舞台指导却开始大吼。
后台就我们三个人,哪来的什么舞台人员?我从后面的楼梯跑上去主控室。“抱歉喔,你们的舞台人员好像不在喔,后台只剩下我们工作室的人而已。”
“什么……”大胡子舞台指导气得对我吹胡子瞪眼睛。“怎么可以没人……音乐都已经开始了!妳没看到梦十三已经就位了吗?妳以为那么简单就可以叫他坐到钢琴前面啊?!我不管!既然舞台人员不在,那就你们三个帮忙吧。”
“啊?帮什么忙?”
“好简单的。你们不是设计了钢丝滑轮吗?等一下舞者会从对面飞出来,你们只要拉动钢丝,把他们拉过来就可以了。”
“我是有看过他们彩排的时候飞过来,可是那不是很重吗?”
“不会啦!那都是滑轮控制的怎么会重!快去快去!我一说『拉』,你们就用力拉。”
“喔……”我呆呆地转身下楼,把舞台指导说的话重述一次。
“我不要。”喜美断然拒绝。“我干嘛要做这种事?我又不是他们的苦力!”
“我也不要。”比尔一样笑嘻嘻的拒绝。
“唉唷!不要那么小气啦!好不容易梦十三肯彩排耶,他的工作人员们也很可怜柳,你们帮帮忙嘛,现在都没人啊。”
“我们又不是现场堡作人员,干嘛要帮忙拉钢丝嘛。”比尔还是摇头。
“吼唷!他们去吃饭了嘛!谁知道梦十三突然要彩排啊!”
“他要彩排,我们可以不彩排嘛,关我们什么事……”
音乐声已经渐渐进入高潮,舞台指导在楼上拚命对我打手势。
“吼!你们两个小器鬼,我一个人拉不动三条钢丝啦!”
喜美跟比尔大概看我一脸认真,终于叹口气放弃辩解。“好吧好吧,这是看在妳可爱的份上喔。现在要怎么办?”
“等我说拉的时候就用力拉。放心啦,那个舞者很轻,很容易拉的,我们三个人一定可以。”我信心满满地示意他们握住爸丝。
“是谁那么白痴设计这种鬼的?猪头唷。”比尔喃喃自语地骂道。
“好像就是你……”喜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啊?是吗……”
“准备了准备了!”我听着音乐,紧张地握紧了钢丝。就在这时候,舞台的布幕稍稍飘开了一个缝隙——
“哇!J
“怎么了?怎么突然大叫?”比尔跟喜美愣了一下。
我张口结舌地瞪着舞台前正准备“翩翩起舞”的舞者。
“哇!”比尔跟喜美也看到了,他们吓得白了脸!
那哪是“飞天”!用“肥天”来形容比较恰当吧?要把这么一头肥猪拉到天上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