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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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漕运的营运大有进展,李老板在联合南方几个商会后,大部分都愿意与临水堡建立合作关系……”议事厅里,晏祷说明着漕运生意的流水帐,由话里可听出他与李老板合作愉快,但实际内容上也是敷衍大过实际。
待他结束说明,换成陆可久滔滔不绝。“关于钱庄和当誧的生意,最近也打算往南方拓展,或许,借助联合商会也是个不错的方式……”
名义上,少堡主将大权给了舅爷,但实际上他也不能真的放着不管,而代堡主始终就只是辅佐,无法取代将来的正主儿。因此,在少堡主的身体稍微恢复后,众人便聚集起来向少堡主汇报。
然而,主位上的霍季云坐在厅里,双眼却直直地直盯着陆青烟。她冷着面孔,他就哭丧着脸;她稍微抿个嘴,他就皱起眉;而她轻叹口气,他便连坐也坐不住,若非齐洛飞在他身后制止,他可能早就搂着美人儿轻轻怜惜了。
陆青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趁着众人不注意,她面无表情地轻声道:
“你看够了没?”
“不够不够,永远都不够。”他眼中散发出纯然的惊喜。“你愿意理我了?”
“谁敢不理少堡主呢?”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别当我是少堡主,你私底下叫我季云,又不是叫我晏霄,就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说话的同时;身后齐洛飞面容微微变色。
“若这两个名字都是你,那又有什么不同呢?”她终于转头看他。
“呃……”霍季云被她问住,只能傻笑。若现在承认只有一个名字是他的,等于违背了当初对晏霄的承诺,再者,后头脸色已经铁青的齐洛飞恐怕会直接一剑砍了他。
陆青烟收回目光,没有再问下去,仿佛这只是个无聊的问题。不过,霍季云仍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她不禁微微一喟。
“你专注在会议上好吗?叔叔和爹在同你说话。”
“他们老的老丑的丑,我只想看你。”
“难道没有更令你感兴趣的事吗?”她微恼。
“没有。”
唉……短叹变为长吁。他想从此君王不早朝,她可不想三千宠爱在一身,再让他这么肆无己心惮下去,她迟早落得花钿委地无人收的下场。
“你……”渐渐感受到四周的人已开始注意他的分心,她思绪一转。
“你说过我说什么你都听的,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他认真地点头。
“那么,”她将茶几上的点心推向他。“你不是喜欢吃吗?把这些吃完吧。”
她试着把他的注意力转到食物上。
“好,我吃。”他二话不说,拿起点心便一口接一口,这次没忘了要喝茶,只不过,目光的焦点仍没有稍离。
陆青烟差点要不顾形象地开口骂人,因为整个厅里的人已开始窃窃私语,相信揣测的都是堡内最新的流言——少堡主已被表小姐迷得神魂颠倒、欲振乏力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霄儿,霄儿。”报告完毕的陆可久出声唤他,语气带着征询;“你一直看着青烟做什么?”
“等我吃完再说。”他抛过去一个白眼。
晏祷闻言不悦。“开会才是正事,你不能等会儿再吃吗?还有,看看你,直盯着一个姑娘家,成什么体统……”
“停。”他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白糖糕,双眼才懒懒地移向晏祷。“我现在还病着,如果我不吃,就会没有精神,没有精神就会气血耗弱,气血耗弱就会病得更重,到时候你们连少堡主都没有了,还开什么鬼会?”
“这……”此论一发,居然没有人顶得上来,全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应。
“因此,青烟才会叫我吃些东西。这些天都是她在照顾我的,而你们除了来看过我一次,又做了些什么呢?”他进一步凉凉地问。
忙着争权夺利的人略带难堪地别开脸。这几日因少堡主病重而偷懒不做事的奴仆,还有见风转舵的堡丁们也低下了头,全场只有陆青烟端庄的坐着,但玉容上没有被夸奖的喜悦;齐洛飞则站得笔直,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梢。
“你们方才说的,不必开会我也全知道,那么这样的议事有何意义?”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但底下好几个人都因少堡主的话而飙出冷汗。“所以,我宣布完一件事后,大家就可以离开了。”
三言两语便让众人正襟危坐,霍季云确实有他的一套,齐洛飞侧目看他在玩什么把戏。
“我发现,堡内可资信任的人实在不多……”霍季云这句话让陆可久及晏祷面露凶光,虽只有一瞬,但他毫无还漏地捕捉到了。“当然,叔叔、舅舅和一些老管事们例外。”他略带不屑地勾起唇角,欣赏着座下众人忽青忽白的脸色。“由于我最近因伤无力管事,所以我决定把堡主的令玺交给青烟,请她替我保管一阵子,这段日子,什么事都她说了算。”
哗!全场陷入难以置信的错愕,陆青烟秀美的脸庞泛着惨白,陆可久及晏祷同时向她抛去一个眼神,像是在暗示什么,却看不出意寓何在;齐洛飞当下用剑抵着霍季云,只靠意志力强撑没让自己真宰了他;而坐在主位上的正主儿,却泰然自若地由怀里掏出印玺,在众人面前递给了陆青烟。
“青烟,你可要好好保管。”霍季云大声宣布,而后低声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这样你才能有所交代,不是吗?”
第七章
这样才能让她有所交代,不是吗?
爹和叔叔现在都对她好极了。令玺到了陆青烟手上,仿佛真给了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力,他们觊觎着、算计着,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有机会得到,现在这东西反而成为她自保的唯一凭借。
陆青烟不断思考霍季云出入意表的行为。他这么做,无疑又将她推进了权力风暴,她的地位看似益发重要,立足之地却越来越小,光是众人的侧目及鄙视,就足以将她千刀万刚,更不用说她现在已成为众矢之的……
明媚的眼眸一睁,脑际像被点通了什么,她似乎渐渐捉模到他在搞什么把戏了……
然而这个想法却也微微拧了她的心,她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招喜帮她梳着头,由镜中倒影观察陆青烟阴晴不定的表情。她始终不明白,受到少主的荣宠该是无比欢欣的,为什么小姐却反其道而行呢?
“小姐,舅爷叫你别忘了他交代的事。”她眼光瞄瞄搁在陆青烟怀里的小包。“已经有段时间了,他要的东西你还没交给他。”
“我知道。”她冷淡地伸手,止住招喜簪在她头上的金钗。
“还有,舅爷说请你稍后到他书房里。”换成紫红的丝带,今天她似乎想将陆青烟打扮得特别漂亮。
“嗯。”瞄见这么鲜艳的颜色,陆青烟揽眉,迳自站起身,随手拿了一支朴实的木簪便往头上一插。“这样就可以了。”
招喜见她好像就要出门,有些慌了,急急忙忙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绛色镶金线披肩。“小姐,还有这个……”
“不必了。难道这也是我爹的吩咐?”她有些讥讽。
“舅爷确实有说要小姐穿得美一点……”招喜嗫嚅。
陆青烟不解,到书房见父亲为什么要盛装打扮?不过她没多想,举步前往书房。奇异地,招喜并没有跟上,她独自绕过曲折的回廊和水道,来到陆可久的书房前,敲敲雕花精美的楠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