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长叹一声,幽幽然,满月复无可言喻的辛酸苦涩。
“王药儿到!”
不久,几名宫女领着一名女子缓步走进了贞德宫,正在服侍太后的小爆女如意见到来人,不由得嘻地一声笑出来。
皇太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她素来宠爱的宫女正在窃笑,她只是抬起头望着那做宫女打扮的女子。
“妳就是人称药王神医的女子?”
“民女王药儿。”
“为何不叩见?”
“这天底下有大夫叩见病人的道理吗?”
皇太后撅撅然挥手。“罢了罢了,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哀家也不想再计较了……妳真能治好哀家的病吗?”
“能。”
“妳不怕妳治好了哀家,哀家反过来杀了妳跟风步云?”
药儿微微一笑道:“那也是很容易的,只不过太后身边得有人才能做这件事。”她停了一下,眼光温柔地凝视着她。“要杀光这宫里的人,对民女而言也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
“妳威胁我?”
“民女不敢。民女只不过是据实以报。”
世道果然变了,眼下这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的百姓也敢当着面恐吓她。
皇太后惨然一笑,不再说话。
把过了脉,药儿叹口气,先在热水里下了些粉末,接着缓缓开口:“太后中的毒十分奇特复杂,现下虽然可以暂时止痒,但想要返璞归元却需要长时间的调理,请太后记住一年内不可动怒、不可嗔喜,配上民女的药方慢慢调理,一年之后即可完全康复,若太后做不到,只要动了真气,不出三天,腐毒就会攻心,届时再找民女来也没有用了。太后,您明白吗?”
至此,金陵王朝的碧庄皇太后已经完全输了。
她黯然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全部离开。
离开太后的寝宫,孝文帝正等着她们。
孝文帝对他们微微一笑道:“几位可以到天牢接风捕头了,请转告他,如果他愿意原谅朝廷这次的疏忽,朝廷随时欢迎他回来,金陵百姓依旧需要他这位神捕。”
“谢皇上……”
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落幕,药儿还有些怔忡。
“走啊!还怀疑什么?!”旁边的小爆女推推她,笑嘻嘻地挽起她的手。“咱们快去接风步云!”
才走到宫门口,孝文帝却又开口了:“路公子,朕已经通知『那位侍卫』到天牢与各位会合,你不用再回去找他了,那秘道早上朕已经命人封了起来。”
拾儿停了停,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都说这皇帝是个傀儡?
怎么傀儡原来也有这么厉害的时候啊?
第八章
天牢前,禁卫军静静地分立两旁,夕阳余晖之中,他们的表情显得无比肃穆。
风步云踏出了天牢,无言地仰望着头上的青天。
“奉主人之命前来恭送风总捕头、战王、药王!”几名白衣宫女笑吟吟地立在他们身前,手上捧着几只锦盒。
“主人有命,风总捕头与战王委屈许久,这是主人的小小心意,请两位收下。”
“不用了。”
战王有些气闷。这一趟来金陵,他们的形迹竟是处处受到监视,完全落居下风的感觉糟糕透顶!
“为何不收?不要白不要啊!”拾儿笑嘻嘻地捧过锦盒。
“别拿,小心他们又使诈。”药儿提醒。
“药王请放心,主人命奴婢恭送几位出宫,主人言而有信,绝不会再加害各位!”
“那些都不重要了。”风步云微微苦笑,回头凝望那暗无天日的地牢。唉,不堪回首。
“咱们走吧。”
“他们要跟着咱们出去啊?”
拾儿看着禁卫军们,他们身穿铠甲、手持利刃,怎么看都不像“欢送”队伍,倒像是押解人犯的。
“不用他们送!”
战王撮唇长啸,顿时四面八方跃入一整群黑衣勇士,而最神奇的,是他们竟然每四人扛着顶小轿子,那轿子精美小巧,每座堪堪只容得下一人。
禁卫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得呆了!他们手握着刀刃,不知道是该围上去?还是该不动声色?
他们完全无法想到这些人到底从何而来?又怎么能带着这些小轿子躲在皇宫之中随时待命!
“上轿吧!”
等他们四人上了轿,十八名黑衣武士刷地腾空而起,竟就这么抬着轿子跃上了金陵皇城的飞檐,不多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这就是『骠云十八骑』……呵呵呵呵!好一个战王,你倒是给金陵来个回马枪……”不远处的书生轻摇着蒲扇,含笑目送四顶轿子远去。
终于离开了金陵皇城,天黑之后他们已经距离皇城遥远,为了怕碧庄太后反悔,他们彻夜赶路,一直到天明之时终于到了“风凌渡口”。
金陵过往以武力立国,所以与其他城邦不同的是金陵王朝首都距离边关并不远,一来方便朝廷派兵遣将,二来也是提醒历代皇帝居安思危的重要。
风凌渡口再过去三五天的路程,就是边关了。
“战兄、拾儿,大恩否言谢,这杯水酒是风某敬两位!”
“风兄客气了,是朋友就别说『谢』字。”战王微笑领受了这杯酒。“对了,不知道风兄与药王今后如何打算?”
风步云涩涩一笑。“眼下也没什么打算,只是觉得很倦。我跟药儿商量过,她也不想回药王谷了,所以我们想出关,回飞云山上去探望我师父,也许就此定居飞云山也说不一定。”
“飞云山在哪里?”拾儿好奇地问,她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全然没注意到战王那不赞同的眼光。
“飞云山离边关还有一个半月的路程,很远、很偏僻的一座山,以前的人总说山上住着神仙,是天外仙境。”风步云微微一笑,想起小时候在山上过的日子,突然觉得无比向往。
“你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拾儿有些沮丧。“可是我们才刚刚见面!”
“反正你们也一样要出关,不如先到关外本王的战营中稍歇几天,也好让拾儿跟王姑娘好好叙叙旧,如何?”
“好啊好啊!”拾儿开心地拍手,正要拿起下一杯酒,战王却拦住了他。
“别再喝了!”
“大哥!人家跟药儿久别重逢很高兴啊!”
“再喝下去你要变成酒鬼了!”
拾儿吐吐舌头,果然不敢再喝酒。
药儿微笑。“原来战王与拾儿义结金兰了?”
“嗯,本王想带拾儿回北夷,我母亲看到他一定会很高兴。”
“咦?我说了要跟你回北夷吗?”拾儿故作姿态,眼神却写着兴奋愉快。
“你不跟大哥回北夷,难道要跟风兄王姑娘一起上飞云山?”
“那也未尝不可啊!”拾儿耍赖地看着药儿。“药儿姐姐,妳不会不让我跟吧?”
“傻瓜,当然不会。”
“你看!如果我真要上飞云山,药儿姐姐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拾儿说着,手臂搭上了战王的肩膀,这原是他们在皇宫中常做的动作,但这次战王却轻巧地避了开。
拾儿眉头一蹙,有些被拒绝的恼怒。
“拾儿,我累了,咱们先上去歇息好吗?”
“喔……”她有些闷闷不乐。
“风兄,咱们多喝几杯。说起来咱们两个一直没机会好好聊聊……”
战王与风步云高谈阔论的声音传了过来,拾儿恋恋不舍地回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得在这时候上床睡觉?
“我还不想睡……”
“拾儿,妳跟战王什么时候义结金兰的?”
“就是……就是金大叔死的那一天……”拾儿叹口气。“我那时候气坏了,简直气疯了,喜欢我的人一个个死了,要不就是离开我了,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冲进皇宫里去杀了李抗远那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