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儿机灵得很,自然立刻晓得他的意思。他捏起嗓子学太监那尖细的声音说道:“太后有令,这几日宫内不大太平,你们可得小心看守着,别再让贼人打扰了太后安息。要是再犯的话,你们一个个提头来见吧!”
战王闷笑着低下头。“小的知道,劳烦公公费心了……”
“夜里咱们在这里会合。”拾儿压低了声音,俏皮地朝他眨眨眼。
“自己小心,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晓得。”她微微一笑,眸子晶亮。
战王低着头,眼神里的温柔只有他自己知道。“小的恭送公公。”
拾儿大模大样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那神气飞扬的模样,就像一个在主人跟前大为得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旁人见了他,只得畏畏缩缩地低下头退到一边喊声:“公公好。”
战王在屋内看着外头洒了满地的金色阳光,看着那俊俏小太监的背影,脸上不知不觉地又露出了微笑。
随即,他默默地想着,总要想个法子劝劝小弟,要他心性不要再如此残忍……唉,这可真是难了,该怎么样才能让拾儿改变心性?
第五章
金陵贞德宫
拾儿躲在偏僻之处整整一天,仔细观察整个宫里的太监宫女。她得找一个跟自己样貌最神似的才行。
这太后好大排场,光是固定伺候的太监宫女人数就有三十几人,来来往往在宫廷间穿梭的还不算在内呢。
不能靠近太后的太监宫女自然不能算了。剔除掉那些之后,真正能近身的太监宫女大概只剩下十人不到,而其中太监多半年纪都太大了,以她那种三脚猫的易容术要伪装成一个上了年纪的太监,可真不太容易。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宫女了。
偏偏那些宫女们的长相跟她都不像,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年龄与她相仿,名叫“如意”的小爆女还勉强扮得来。
夜里,她悄悄地进了如意的房间。如意是太后的近身侍女,住的地方自然距太后非常近,以方便太后随时传召。
屋子里的如意睡得正香甜,拾儿悄悄地拿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人皮面具,按照如意的脸型仔细加以修改;不过改来改去总觉得不太像,戴上人皮面具之后样貌更是奇怪了,怎么看都觉得那张脸非常不自然。
这可麻烦了……该怎么办才好勒?唉!当初怎么不多学学易容术?真是“术”到用时方恨少啊。
不知不觉地,她竟然叹了口气。床上的如意立刻醒来,错愕地瞪着她喊道:“你是谁?哪一房的?谁准你进我房间?!”
拾儿连忙点住了她的穴道,恶狠狠地瞪着她说道:“乖乖听话别嚷嚷,否则让妳一命呜呼!”
如意吓得呆了!这小太监从来都没见过,怎么会突然闯进来又凶霸霸地点住自己的穴道?
“一五一十把太后的作息告诉我,说慢些,老子要是听了高兴就不杀妳,明白吗?”
如意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拾儿从怀里掏出尖刀,在她面前晃了晃,龇牙咧嘴邪气地冷笑几声。
他想知道什么,如意立刻说了,说得一清二楚绝无疏漏,虽然她声音颤抖沙哑得很,但完全无损于内容的完整。
讲完之后如意忍不住吓得手脚发软哭了起来!“你到底是哪一房的人?问这些做什么?”
看到她那模样,拾儿不由得微微瞇起眼。“我问妳,妳在宫里有没有仇家?”
如意立刻瞪大眼睛!“你是总管太监那死贼秃派来的么?”
“嗯?”
如意哭了起来!“我说错了!是总管太监公公,我知道自己不好,我不该仗势欺人!是我错!我以后再也不敢跟他作对了!你帮我求求他吧!小鲍公——”
拾儿微微一笑,用刀柄敲昏了她,又在她嘴里塞了些傻药,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太监衣服跟她交换,趁着夜色很深之际,将如意扔到远处的宫苑里去。
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连如何假扮她,如意也给了她答案。
明天早上如意一醒来会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整个人会痴傻上好一阵子,大概过个半年一年的才会恢复;这样做总比将她杀了扔到水井里去好得多。
回程的路上,化身为如意的拾儿将手上的刀子一上一下的拋动着,月光下尖刀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她开始认真的考虑要违背诺言了。
吧什么神捕?当什么魔医啊?只要刀子在他们面前晃一晃,就算祖宗八代,他们也能出卖勒!
看来,改行当土匪应该会比较有前途。
“呜呜呜!求太后为奴婢作主!”
贞德宫内,天才微微亮,一名宫女哭得唏哩哗啦地冲进了太后寝宫,太后才刚起床,正等着这宫女替自己梳洗,却没想到看到宫女一头一脸都是伤,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
太后蹙起眉。“如意?妳是如意吧?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如意扑倒在太后跟前,哭得一头一脸的泪水嚷道:“奴婢正是如意啊太后!求太后替奴婢作主啊!”
“妳先别哭了,好好儿的把话说清楚,是谁把妳弄成这副模样?”
“太后明鉴!奴婢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昨儿个夜里有几名太监闯进了奴婢的房里,没头没脑的就把奴婢打了一顿!奴婢不服气便同他们吵了起来。奴婢向来都是忠心耿耿的服侍太后,从来都不敢有旁的想法!那些太监就说了,说是奴婢仗着太后疼爱,对其他的太监宫女耀武扬威。呜呜呜!天地良心啊太后!奴婢从来都没想过要仗势欺人的!”
原来又是这种太监与宫女之间的勾心斗角,这种事儿也不知道发生过几次了,有时候太监宫女闹得凶了,连人命都闹得出来。
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妳起来吧!”
“奴婢不服气,奴婢求太后为奴婢作主!”
“哀家叫妳起来!”
如意立刻起身。她的脸肿得厉害,简直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两个眼睛不知是哭红的还是给打肿的,两个核桃似的挂在脸上,两边脸颊青一片紫一片,连小嘴儿都红肿得像是两根香肠。
皇太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们可真狠,下手是重了些……”
“什么重了些啊太后!”如意哭哭啼啼地嚷:“您瞧瞧!如意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妳说妳从来都没有仗势欺人?”
“当然没有!”
皇太后斜睨着她。“如意,妳可知道是谁打妳?”
“奴婢不知。他们一来就动手了,还在奴婢脸上盖了棉被,奴婢保命都来不及,哪还能见着他们的模样。”
“既然是这样,那妳叫哀家如何替妳作主?”
如意又哭了,泪水掉个不停。
“别哭了!大清早的,哭得哀家心烦!”
“奴婢该死!奴婢不敢再哭了……”
“那就好,这件事儿哀家会命人查个明白,妳就别哭了。妳素日为人忠心,哀家是明白的,也因此可能不经意间得罪了些小人,幸好也没什么大伤,万一要是查不出真凶,这件事儿也就这么算了,妳自个儿当心点,把这件事儿当成个教训,以后别再这么耀武扬威的,明白吗?”
“奴婢明白……”
“来伺候哀家梳洗,然后去御医那儿开几帖药吧,可别真的伤了妳那可爱的小脸蛋。”
“谢太后隆恩!奴婢这就伺候太后梳洗。”如意低着头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已经差人送来热水桶,里面满足乳白色的牛乳。
这就是太后每天起床的习惯——她每天早晚都要用牛乳净身,再以花水熏香梳洗之后才开始一天的行程;所以太后虽然已年近花甲之年,但依然保养得如同三、四十岁的妇人一般,妖娆艳丽、风韵犹存。